她的手指在那些照片上輕輕摩挲，眼眶一點一點地變紅，鼻尖也漸漸泛起酸澀的紅暈。
但她沒有哭，隻是用力地抿著嘴唇，仿佛在拚命壓製著洶湧的情緒。
翻到最後一頁，不再是照片。
整頁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是不同的筆跡，不同的顏色，卻組成了同一句話，鋪滿了整個頁麵：
“燁玲姐，這次換我們守護你。好好休息，早日歸來！”
在這句話的海洋下麵，是所有團隊成員的名字。
李峰、辛嘉豪、王哲、劉寧、孟新輝......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工整地簽在一起。
祁燁玲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一頁上。
她纖細的手指，一遍遍地撫過那些或剛勁或娟秀的簽名，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名字背後傳遞過來的、無聲卻滾燙的力量。
她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隻有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和死死攥著相冊邊緣、指節泛白的手，泄露了她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緒。
辦公室裡靜得能聽到窗外遙遠傳來的車流聲。
過了很久，久到陳默以為她不會再抬頭時，祁燁玲終於緩緩合上了相冊。
她抬起頭，臉上早已淚流滿麵，但嘴角，卻努力地向上彎起，扯出一個帶著淚花又無比真實的笑容。
那笑容裡，有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有揮之不去的疲憊。
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理解、被銘記、被一群並肩作戰的夥伴們笨拙卻無比用心地“守護”著的溫暖和釋然。
“謝謝...”她的聲音哽咽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異常清晰，“謝謝大家...謝謝陳總...”她緊緊抱著那本厚厚的、承載了無數個瞬間和心意的相冊，像是抱著最珍貴的鎧甲和慰藉，“我...我會好好的。”
她沒有說“我還會回來”，也沒有說“再見”。
陳默看著她抱著相冊，像是有什麼無形的重量，一步一步，慢慢卻又異常堅定地走出了辦公室。
那單薄而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明亮的光線裡。
陳默走到落地窗前。
樓下，祁燁玲小小的身影正穿過華興園區中央那片精心修剪的草坪。
深藍色的長裙在夏末的風裡輕輕擺動。
她走得很慢，偶爾抬手，似乎在擦拭臉頰。
她懷裡的那本厚厚的相冊，被她緊緊地、珍重地抱在胸前。
就在她即將走出園區大門時，一群穿著嶄新襯衣、戴著工牌、臉上洋溢著興奮和憧憬的年輕人，正有說有笑地刷卡進入園區，青春的氣息撲麵而來。
很明顯，他們是每年校招入職的新員工，正好也是差不多大隊培訓期間。
他們步履輕快，充滿活力，走向那棟高聳的、象征著科技與未來的G區大樓，走向屬於他們那充滿挑戰也充滿可能的戰場。
祁燁玲的身影，就在這新舊交替的縫隙裡，抱著她的“守護”，安靜地彙入了鵬城午後喧囂的車流人海之中，漸行漸遠。
“祁燁玲”是已經退休，但“祁燁玲”們又新入職了。
陽光在她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最終消失在城市鋼鐵森林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