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頭銜再次浮現,帶來的卻是一陣深沉的疲憊和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緩緩閉上眼睛,指尖無意識地按揉著眉心。
他還真不是裝逼。
高興嗎?或許是有的,那是一種被認可、價值得以實現的深層滿足。
但更多的是壓力,那種山呼海嘯般的壓力。
去年,也就是2018年,是波譎雲詭、驚心動魄的一年。
這一年的大事件如同沉在水底的冰山,此刻清晰地浮現在他意識的海洋中,冰冷而堅硬。
那些他前世隻在新聞裡看到的、屬於宏大敘事的風暴,今生卻近距離地、幾乎貼身地席卷而過,讓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即使對於華興這樣體量的巨頭來說,時代落下來的灰,也是壓力山大。
他,一個重生者,帶著對未來近乎作弊般的知曉,以為自己能多做些什麼,能改變更多。
他確實努力了,冒著難以解釋的風險在心聲社區發帖預警;
在“渡河”項目中傾注了全部心血,沒日沒夜地帶著團隊攻堅,硬是在三年內完成了原本預估五年都難以完成的壯舉——用自研的ERP和數據庫,替換掉了公司賴以生存卻又潛藏巨大風險的OraCle係統,守住了公司數字生命的基座。
但這也僅僅是整個龐大環節的第四層應用係統和第三層數據庫。
他做到了,拚儘了全力,甚至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曆史原有的軌跡,讓華興在麵對突如其來的打擊時,至少在核心業務運轉上有了更強的韌性和底氣。
想到這裡,他嘴角牽起一絲自豪的笑意,笑著笑著又感受到苦澀的味道。
自豪的是,他做到了。
苦澀的是,他隻能做到這裡。
芯片,那最底層也是最堅硬無比的基礎確實太難了。
他即使知道未來幾年會麵臨怎樣的至暗時刻,即使他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和技術背景,極力推動、協助海思的馮庭波馮總未雨綢繆,加緊備貨、加快研發,甚至在他主導的IT體係中儘可能地優化供應鏈、提升效率,為海思爭取更多時間和空間。
但說到底,那不是他的主戰場。
那顆小小的矽片,背後是整個人類工業文明的結晶,是無數頂尖智慧、精密製造和長期投入的結果。
麵對整個西方世界長達數十年的技術積累和生態壁壘,他一個重生者,又能如何?
即便有馮總那樣的猛將帶領海思數萬工程師日夜奮戰,2019年初的他們,依然像是在堅冰上開鑿,每一步都艱難無比,都知道真正的暴風雪尚未完全降臨。
他能做到的,唯有把芯片設計軟件EDA給做好。
至少讓馮總的團隊在打仗的時候有鋒利的武器可以使用。
而操作係統,那承上啟下的第二層,鴻蒙......
他甚至是直到自己躋身公司最高管理層後,才知曉其實它在華興內部早已經有了戰略地位。
那是內部中央軟件研究院和終端BG的軟件部一起在負責的項目,並且已經默默耕耘了多年。
而且他也再也沒有一絲精力去參與。
這也算是公司最高層的戰略布局,以他集團IT總裁的身份無法憑借“先知”去提醒,因為無從解釋信息的來源。
當然其實也不需要他提醒什麼,華興已經布局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