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二老認識銀杏,可能是因為銀杏和馮章年歲相仿,兩人又是初中同學,而馮章今年都二十四歲了也沒找到媳婦,仍是光棍一條。
所以馮家二老就起了要撮合銀杏和馮章的心思,一見銀杏過去,端茶倒水盛飯夾菜,熱情的簡直不像話。
我沾了銀杏的光,也得了二老的幾分好臉色。
不過二老的重心都放在銀杏身上,對銀杏噓寒問暖,還問銀杏家裡有沒有催婚,交沒交男朋友,目的不要太明顯。
晚飯桌上,二老不停給銀杏夾菜,銀杏則不停地給我夾肉。
整的二老都不好意思了。
飯吃一半,馮章父親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銀杏:“銀杏丫頭啊,你是不是比馮章小一歲來著?年紀也不小了,你爸就不急著抱外孫嗎?”
銀杏隻顧著扒飯狂吃:“哦,我爸比較開明,他和我說姻緣這事不能強求,緣分到了自然就遇見了!”
馮母笑吟吟接上話:
“銀杏丫頭啊,你是單親家庭,咱們兩個村子離得不遠,你的條件我們也清楚……
單親家庭的姑娘,可不好找對象哦,這嫁人了,可就不能動不動就往娘家跑了,幸好,你爸歲數還不大,身體硬朗著。”
銀杏昂頭,心直口快地反駁回去:
“為什麼嫁人了就不能往娘家跑?嫁人了我爸就不是我爸了嗎?我是嫁人了,又不是賣給人販子了。”
馮母尷尬僵住嘴角笑意:
“大媽的意思是,女孩子家人了,一切要以夫家為主。
你看你嫂子,嫁到咱們家來,天不亮就起床做飯,上午洗衣服,下午去菜園子裡勞作,她還是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呢!
這不,也回歸家庭了,學會當人媳婦做賢妻良母了。女孩子啊,出嫁從夫,娘家終究是外人,隻有你老公,公婆才是親人!”
我聽著這些驚天言論,默默塞了一嘴青菜。
銀杏吃噎著了,著急摸杯子往嘴裡灌白開水。
馮父咳了咳,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說道:
“你和我們家馮章是老同學,要不然,考慮一下和我家馮章結婚?
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單親家庭,你爹是乾什麼的,大家都一清二楚,這附近幾個村子都找你爹看過事,說實話,你要想嫁人,真沒幾個敢娶。
但是我們老馮家不怕啊!我們家也算家大業大,過一陣子家裡就要蓋彆墅,我和馮文兩口子商量好了,就蓋兩棟,宅基地寫的是我的名字,蓋起來的彆墅馮文馮章兄弟倆一人一棟!
隻要你嫁過來,立馬就能住上大樓房!咱們呢,爭取進程快點,最近兩個月,就把婚期定好,房子一蓋起來,你們就搬進去,你嫁進門就等著享福吧!
我呢,還給你們小兩口定了個目標,年底,得懷上,明年我們老兩口就能抱上孫子!
孩子生下來,也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大娘能幫著帶嘛!
你們隻負責生,剩下的,全交給我們老兩口!
怎麼樣,我們馮家對你不賴吧!”
我抬手抹去額角冷汗,銀杏被白開水嗆住,砸著胸口猛咳好幾聲,詫異道:“大伯大媽你們在說什麼呢?”
馮章那頭也尬得麵紅耳赤:“爸媽,你們彆在銀杏麵前開玩笑了,我們倆隻是普通朋友!”
馮父大男子主義的我行我素道:
“結婚這種大事,還是得聽從長輩的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小輩不好開的口,我們做父母的給你們安排到位。反正,我們是看中了銀杏,我馮家的門楣也不低,娶銀杏過門還是綽綽有餘!”
到底是誰給馮家老爺子的這份自信,他的研究生兒媳婦麼?
馮母在邊上附和:
“對啊銀杏丫頭,隻要你嫁過來,我們保證拿你當親閨女對待。
咱們這都是附近的人,我們和你爹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就算看在你爹的麵子上,咱們也不會虧待了你。
何況,你和你嫂子還不一樣,你嫂子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沒人教養!你進門,我和你大伯肯定是更疼你!”
這就開始踩一捧一了……嗬,果然,太容易得到就不懂得珍惜。
銀杏也不和他們多廢話,挺直脊背淡定拿出殺手鐧:“啊?原來大娘大伯這麼喜歡我啊……可惜了。”
馮母好奇追問:“可惜什麼?”
銀杏唉聲歎氣道:“可惜我爸說我命不好,克夫家男丁!和人結婚,不但會克老公克公公,而且還生不出孩子!”
我一口飯嗆進嗓子裡,捂嘴悶咳。
馮母與馮父瞬間就呆愣住了。
後來,二老果真再沒提要銀杏嫁給馮章的事了……
不久,二老就臉色不大好地先離席了。
馮章紅著臉給銀杏道歉:“對不起啊杏子……我爸媽就這樣,成天腦子裡想的都是娶兒媳婦傳宗接代,老一輩的思想都這樣,你彆見怪。”
銀杏大大咧咧道:“沒事,能理解。對了,你哥哥嫂子呢?”
馮章無奈道:“在樓上呢……新婚燕爾的,我爸媽讓他們多相處。晚飯都是單獨盛一份送過去的。”
我乾笑:“你爸媽可真是盼孫子心切。”
馮章歎氣:“誰說不是呢,我爸媽給我哥定的目標更離譜,讓他和我嫂子兩個月之內必須懷上孩子。人又不是牲口,怎麼可能說懷上就能懷上……”
銀杏搖頭:“這思想,真是沒救了。對了,你妹妹呢?怎麼今天沒見到她?”
馮章道:
“思雨她病了,昨天參加完大哥的婚禮不知怎麼的,夜裡竟然發起了高燒,上吐下瀉的。
媽說可能是在喜宴上吃壞了肚子,得了腸胃炎,就讓她老實待在房間裡休息,不許她出來衝撞到新人。
老家規矩多,老人們都說新人婚後頭一天如果見到病人會妨礙一生健康。”
銀杏與我相視一眼,喃喃道:“看來也是落魂了……”
吃完飯,我獨自一人去屋後菜園子裡洗手。
擰開水龍頭,嘩嘩水流衝在手背上,我剛洗好,腰身就被某人從後溫柔攬住……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我扭頭要和他說話,卻聽見馮家二老的聲音從牆拐角那頭傳來——
“好好一個妮子,偏偏是克夫命!她爸親口說的,準沒錯,幸好咱們提前問了,要不然娶回來豈不是要害我們老馮家斷子絕孫!”
“我早就勸過你,彆打李銀杏的主意,撇去她克不克夫不談,她就是個來曆不明的野種!
你忘了他們村的人是怎麼說的了嗎?她是她爸從外抱回來的孩子,誰知道是私生女還是老李從路邊撿的!
老頭子,給兒子找媳婦這種事,還得我來!”
“你來?你弄回來的那些女娃,不是長得醜就是沒學問!我們家馮章好歹是個大學生,讓他娶個文盲像什麼話!”
“哎呦,你也不看看咱們這是啥地方,馮章又不能像馮文那樣,在外麵找個女人帶回來!咱們本地的女娃娃就是文盲多嘛!”
“算了,文盲就文盲吧,能生孩子下地乾活就行!”
“說起來,今天和李銀杏一起來的那個女孩,也不錯啊!長得比銀杏還秀氣點,談吐舉止都挺有禮貌的,看起來像是上過學的,不如……”
“也可以,就是長得漂亮的姑娘,不安分,以後娶進門你得費心教教,磨磨她的性子!”
龍仙大人聽得俊臉發青,親密地將薄唇貼在我耳畔:“這群貪心的狗東西,都敢打本尊夫人的主意了。”
我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隨即故意抬高聲,裝作和銀杏說話:
“誰敢看我不順眼,我媽可是月陰村的族長,我姐姐是聖女,誰惹我我就讓我姐姐放蛇咬死他!”
話音落,拐角那頭安靜了很久……
後來,二老的腳步聲匆匆離去,慌張低語:“我的媽呀,她原來就是宋族長的那個小女兒!”
“可不能招惹她們,她媽比老李還玄乎,她姐姐更不是好東西!”
我聽人被嚇走了,這才輕聲和他說:“看吧,這附近的村子,隻要聽見我媽和花枝的大名就會避之不及,沒人敢娶我這個九黎族族長的女兒。”
他挑眉,“本尊敢,況且,你已經是本尊的妻了。”
我拿他沒辦法地點頭:“嗯,青漓說得對。”
從屋後菜園子裡繞回門前,我甩了甩手上水漬,正要去找銀杏,卻陡然聽見樓上傳來老太太驚恐的慘叫聲——
“啊!我的兒啊——”
我聞聲驚覺不好,立馬快步跑進屋,爬上二樓,與銀杏在二樓右側的房間門口會合……
抬眼望進去,隻見屋內血流成河,一名長相普通的成年男人躺在血泊裡。
上身衣襟大敞,下身隻穿了件內褲,胸口一個血窟窿,裡麵的心臟已不翼而飛……
男人雙目圓瞪,麵色灰白,死相極慘,臉上表情似是在生前受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水泥地麵上。
大汩鮮血不斷從胸口的血窟窿裡湧出來,身下的血水還在越蓄越多。
龍仙大人悄然出現在我身後,抬手捂住我的眼,不讓我多看這血腥恐怖的一幕。
銀杏詫異道:“被掏心了,身體被掏了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