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腹中的鳴響清晰可聞。
饑餓感像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胃囊,而更深的疲憊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提醒著他得趕緊補充能量了。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陸北顧辨了辨方向,徑直朝著下舍膳堂走去。
膳堂裡彌漫著熟悉的、寡淡的食物氣味,稀稀拉拉幾個起得早的學子正低頭對付著眼前的粥、餅。
陸北顧領了餐食,今早是綠豆大米粥和胡麻餅。
雖然很餓,但他還是儘力保持了克製,慢慢地進食著。
沒過一會兒,人開始逐漸多了起來。
“陸兄?”
盧廣宇眼尖,看到陸北顧的身影,驚訝地叫出聲來。
他這一嗓子,讓後麵黃靖嵇和竺楨的目光也齊刷刷聚焦過來。
“謔!”黃靖嵇看清陸北顧的樣子,打趣道,“陸兄,你這是被山魈抓走剛逃回來?”
眼前的陸北顧,眼窩深陷,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雜亂無序,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滄桑了好幾歲,身上的衣衫皺巴巴地裹著明顯清減了些的身形,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鬱的、混合著墨香、汗味和熬夜氣息的“書卷氣”——或者說,“卷王”的疲憊氣息。
“陸兄,你.你真的在藏書樓待了三天沒出來?”竺楨的語氣裡滿是難以置信和一絲敬意。
陸北顧扯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容,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嗯,三十六個時辰。”
三人走到他桌旁,拉開凳子坐下,動作都帶著點小心翼翼。
“我的老天爺。”
盧廣宇湊近了仔細打量他:“你這臉色沒事吧?考個試而已,不至於把命搭進去啊!”
他語氣誇張,但擔憂是真切的。
朱南星這時候也來了,他猶豫了片刻,把自己那碗粥推了過去:“快喝口熱的暖暖。”
陸北顧沒有接,隻是說道:“吃這些就夠了,吃多了反而不好.朱兄這幾天感覺如何?飯菜可還入得了口?”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朱南星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剛剛那點擔憂瞬間被悲憤取代:“入個鬼的口!這簡直是對五臟廟的酷刑!陸兄你是不知道,這兩天我聞著中舍那邊飄來的燒鵝味兒,做夢都在啃鵝腿!”
“我要是能考進中舍,第一件事就是衝到膳堂,把燒鵝連骨頭都嚼碎了咽下去!”
他這饞蟲上腦、咬牙切齒發誓的模樣,衝淡了陸北顧這種苦行僧式閉關給他們帶來的沉重感,連一向木訥的竺楨都忍不住笑了。
陸北顧也笑了笑,目光掃過眼前幾位朋友:“所以,明日的分舍考試,諸位都準備好了?”
提到正事,幾人的神色都嚴肅起來。
“儘人事,聽天命吧。”
盧廣宇歎口氣,他基礎相對薄弱,進州學都是僥幸,所以壓力最大。
“該看的都看了。”黃靖嵇語氣有些無所謂。
竺楨也沒說話,他們本來就做好了在下舍先沉澱兩年的準備。
朱南星則握緊了拳頭,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燒:“為了燒鵝!為了熱水澡!拚了!”
陸北顧看著他們,感受著這份屬於同窗、屬於年輕士子們最樸素也最真實的鬥誌,真的找回了少年讀書時的感覺。
“正好你們吃飯,趁著沒人那我先回學舍去簡單擦洗一下,換身衣服。”
渾身黏膩的感覺和那股混合氣味,他自己也快受不了了。
不過浴堂他就不敢去了,熬完夜洗冷水澡他怕心臟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