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果觀音禪寺，外表就是個小寺廟，占地四百平左右，和普通觀音禪院差距不大，也有著蓮花池、雕像，不過門口擺著大量的小攤販。
其中最多的是某小商品城市低價進貨的佛門周邊，美其名曰開光擺件，保佑平安。
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水果攤，以蘋果最多，貼上了平安果、福果的標簽。
嗯，身價也暴漲了五六倍。
因為病患消息被封鎖，能夠看到遊客來來往往，為了防止病變進一步擴散，內殿關閉，貼上了正在裝修、禁止參拜的通知。
不知情的遊客們極為不滿，議論紛紛。
“我在大綠書上看到這裡求姻緣很靈才從姑蘇省趕過來的，這讓我怎麼遇到真命天子啊？”
“我是某音刷到，說他求財很靈。”
“我是微博來的，說這裡是送子觀音，福果就是孩子，吃一個，回去三年抱倆，十年至少八個孩子，有人都來還願了。”
“但這翻新不是才一年不到嗎？以前隻是個荒廢了三四十年的寺廟。”邊上有本地人弱弱地說道。
話音落下，四周頓時安靜，但很快恢複嘈雜。
誰在乎呢？
薑炎逛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殿內隻有個手提籃子的觀音像，麵容和病患體內的觀音像類似，身旁還有一株蘋果樹。
這就是福果觀音？
趙陰嫚輕輕地嗅了嗅，空氣中也沒有奇怪的氣味，忽然，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看到了遠處的水果攤，徑直走了過去。
薑炎好奇道：“發現什麼了嗎？”
“這裡的蘋果挺香的。”趙陰嫚老實回答。
“……”
薑炎沉默，暗道不愧是你，總會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雖然趙陰嫚自稱僵屍，但她最喜歡水果和鴨血粉絲湯，要不是後者，或許能稱得上一句不食人間煙火。
他看了一眼攤子上的水果，基本上都是紅色的蘋果，其餘水果都很少見，並未發現異常。
就在趙陰嫚購買蘋果的時候，薑炎選擇掐指一算，捋清混亂的劫氣，嘗試推演。
但過程極為晦澀，天機混沌，像是被某種東西蒙蔽了。
難不成真的隻是意外？
此時，他耳邊傳來聲音：“真倒黴，福果觀音沒拜到，傳說中的金福果也沒買到。”
轉過頭，說話的是兩個少女，各自穿著黑色、白色jk服，穿著過膝襪，打扮青春靚麗，正在拍照打卡。
聽口音應該是外地來旅遊。
薑炎插話道：“請問一下，金福果是什麼？”
福果在牛圖南給的報告中提到過，是這間觀音禪寺為了打出自身特色，標榜這是觀音的化身——竹籃觀音種下覺悟蘋果樹的地方。
結出累累福果，救渡眾生。
吃了福果能有各種好處，比如發財、姻緣、事業等等，主打一個萬能藥。
寺廟邊上的善眾更是自發售賣自家種的蘋果，隻為分享福緣，讓眾生一同幸福。
以上皆為謊言。
實際上，是寺廟包了蘋果果園，然後賣給商販，商販再賣給遊客，門口的攤位是要競拍的，幾個位置加起來，一年給寺廟帶來幾百萬收入。
曆史修正局也檢查過了，這些就是普通的蘋果，沒有異常，是從外地運輸過來的，主打價格實惠便宜。
但金福果……報告裡沒提到。
兩個討論的少女也沒想到有人插話，也被嚇了一跳，轉過頭發現是個漢服超級大帥哥。
黑色jk少女臉色微紅，將頭發捋到腦後，語氣溫柔地說道：“我們也是在小綠書評論區看到，說是普通福果吃了，隻能有小概率完成心願，但買的果子數量夠多，有概率出現金色福果，吃了能心想事成，不過遇到概率很低，而且也沒有任何照片。”
這不就是盲盒嗎？
能夠提高普通批次的購買率。
這些家夥不一定懂佛法，但絕對精通商業技能。
白色jk少女插嘴道：“但我大前天看到評論區有人說金色福果大量出現，很多人都買到了，所以我們也想來碰下運氣。”
大前天？不就是三天前嗎？
薑炎皺眉，他發信息問了牛圖南，經過確認，還真發現了盲點。
金福果確實存在。
是僧人們偶爾放進去一個，塗了點金粉，然後通過水軍去網上營銷。
詢問他們是否大批量出貨，對方搖頭否認。
這麼做就等於竭澤而漁。
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物以稀為貴。
牛圖南還去詢問了病患家屬，他們表示都不清楚，並未看到金福果，隻是吃了普通的蘋果。
事情走向，愈發撲朔迷離。
就在兩個jk少女和薑炎聊天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了聲音：
“我挑好了。”
人機僵屍出現，符文水晶耳墜輕輕搖晃，發出風鈴般的聲響，那近乎完美的顏值，如一盆冷水，澆滅了兩個jk少女心中的小心思。
這是……女朋友？
跟這種大美女相比，她們毫無優勢。
趙陰嫚舉起手中的袋子，問道：“你們要吃嗎？”
現代做僵第二課，要懂得分享。
但在兩個jk少女眼中，卻是一副正宮氣度。
如此胸懷寬廣，溫柔可人，難怪吃的這麼好！
薑炎正在思考去哪找金福果，抬頭瞥了一眼，瞬間愣住。
這一袋子蘋果，算上趙陰嫚手裡那個，足足十幾個蘋果，相比之前都縈繞著淡淡的劫氣。
但凝而不實。
仿佛缺少了某種關鍵因素，並未形成災劫。
聯想到那神秘的金福果，薑炎問道：“這些蘋果在哪買的？”
“哢嚓。”
人機僵屍潔白整齊的牙齒咬下一塊蘋果，在口中咀嚼，汁液迸發，平靜道：
“就在剛剛的攤位上，老巴說水果一般堆成小山，往往是把新鮮水果都藏在底下，然後就被我翻出來了。”
她一副“彆看我很瓜，實際上很聰明”的樣子。
然而聲音卻讓背後叫賣的攤主聽見，一臉尷尬地表示：“我這都是新鮮水果，剛從樹上摘下來的。”
薑炎問道：“老伯，你這有金福果嗎？”
攤主老伯一副“你有眼光”的表情，得意道：“金福果可是買的夠多的有緣人才能見到。”
薑炎好奇道：“什麼意思？”
攤主老伯本來想裝神秘，然後被心猿手臂輕輕肘擊，開始一股腦地往外吐：
“從前段時間開始，就一直有客人從我的紅富……紅福果裡麵買到金蘋果，我也奇怪呢，還以為是陽光太烈，把我照的老眼昏花了，明明記得我沒放過金福果啊。
還尋思難不成是家裡那兔崽子放錯了，但打了一頓才發現不是他放的，可能真是香客們運氣好，獲得觀音福報了……”
說到這，攤主老伯一臉後怕，也覺得是觀音顯靈了。
最近都想改邪歸正，再也不做奸商了，以後……爛蘋果隻賣給大學生。
“突然多出來的金蘋果……”
通過灰燼之燈的神魂感應，薑炎能確定對方沒有說謊，聯想到上麵的劫氣，可以推測出金福果並非憑空出現。
而是需要某種特定因素。
薑炎沉思，究竟少了什麼？
這些病患，都是參拜的香客，他們會有什麼共同點？
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音，不少人在寺院外朝拜，訴說自己的願望，夏日的蟬鳴，眾人的抱怨，駁雜的信息交織在一起。
這一刻，薑炎腦海中忽然想到了少女所說的話，她想心想事成。
所求神拜佛者，會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祇，歸根結底就是……
欲望！
薑炎拿起一個紅福果，無形的心猿手臂按在其上，衍生諸多駁雜欲望如滔滔江水，衝刷而來。
轟！
刹那間，原本虛幻的劫氣洶湧而來，進入紅福果之中，讓原本紅色的表皮變成了金色，仿佛塗抹了一層金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金福果！？”
邊上兩個jk少女目光震驚，嘴巴張成o形。
眼前這位帥哥竟然是位……
魔術師！
“太厲害了！”
兩個少女雙眼冒光，想購買兩個金福果蹭蹭福氣，但薑炎表示都是假的，還有毒，這才打消了她們的想法。
她們退而求其次，選擇拍了幾張照片發社交媒體，但拍到的都是紅蘋果，一臉疑惑。
薑炎神秘一笑，以吃飯的手藝為借口打發了兩人。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金蘋果，瞳孔之中，灰燼之燈閃耀。
燭火幽幽，照耀萬物。
這這一刻，他視角中的金福果表麵發生了變化，原本金色的外皮實則為大量交織的黑色因果之線，如同蟲子般不斷蠕動、扭曲。
真正闡述了何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果然是因果之力，倒是符合觀音菩薩【觀世因】路徑的能力特點。’
除此之外，薑炎還看到金福果周圍漂浮著一盞盞閃爍的小命燈，隻有指甲蓋大小。
病變原因，找到了！
金蘋果的誕生，需要用欲望催生因果，因果纏繞生靈。
有了因，才誕生果。
因此隻有距離近的、有著強烈欲望的目標才能看見它。
而手機等電子產品，沒有自我意識，無法留存圖片。
這也說明了金蘋果為什麼存在，卻沒被曆史修正局發現，也沒有流傳社交媒體。
但該如何解決觀音病變：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蔥白的手伸了過來。
薑炎疑惑道：“怎麼了？”
“我是僵屍，給我！”
趙陰嫚認真道：“我體魄特殊，可以承載大部分詛咒和毒素，讓我試毒，哪怕出問題了，隻需要去棺材裡躺一段時間就好。”
本以為她是單純的憨和人機，現在開始把自己當做人體測毒儀了。
這種想法，必須得掐滅於萌芽階段。
薑炎告誡道：“以後不許這麼想，萬一出事會很危險。”
“不會的。”
說完，趙陰嫚與薑炎對視。
盯——
然而這一次，她的目光失效了。
薑炎表情嚴肅認真，不容反駁。
過了一會兒，趙陰嫚赤色眸子深處蕩起漣漪，輕聲道：
“長久的對視，是人類不帶情欲的精神接吻。”
“……”
薑炎語塞，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到趙陰嫚繼續道：
“還好我是僵屍，跨物種就不算親吻了。”
趙陰嫚拍了拍胸脯，果然……自己想通過以身試毒，用工傷躺棺靈的計劃被薑炎識破了。
‘真是個聰明的雄性靈長目人類！’
人機僵屍暗暗想到。
果然隻有攢錢是正道，歪門邪道不可取。
薑炎點了點頭，忽然意識到……
無欲無求的趙陰嫚也能看到金蘋果。
這家夥對棺靈的執念到底有多深啊？
他心中吐槽，目光看向人群之中。
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