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樓。
它是刑部東南角的一處三層木樓。
和佛教的藏經閣有些類似。
律樓裡麵不僅僅存放著陳朝以及大周的各種律法之書,還存放著大量的刑部辦案的卷宗!
它歸屬於刑部四司的司門司管理,司門司也是刑部最小最清閒的一個司,看管律樓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很是儒雅的老頭兒。
他叫典範,司門司掌固,無品。
但典範這人卻很有品。
他在司門司裡呆了許多年,與上官同僚關係極佳,是朝中所有人眼裡的老好人——
老好人的意思是與世無爭。
典範在長樂年間就是司門司的掌固了。
在舊都集慶他也是管理著律樓,女皇遷都薊城,他還是管理著這新建的律樓!
不是典範沒本事,而是這家夥沒後台沒背景。
雖無後台,但他確實有些本事。
許是因為他守著律樓閒來無事的緣由,他在律樓裡看了許多的律法之書,對而今所行之最新的《大周法典》更是倒背如流!
刑部審案,主審官員遇見棘手的問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問典範!
比如某個事件適用於哪個律法條款。
也比如某個罪名按照律法規定當如何去判等等。
他赫然就是大周刑部的法律顧問!
這顧問沒有一文錢的回報,但他卻有求必應。
有人說以他之才就算是當個訟師也能賺個盆滿缽滿,可偏偏他就喜歡這律樓的清淨,就真的視金錢如糞土。
另外便是他將刑部的所有卷宗整理的井井有條,按照時間,按照地點,按照案件的輕重等等分門彆類,不管誰要調閱什麼卷宗,他都能很快就將其找出來。
就連嚴自律當上刑部尚書之後也很喜歡典範,曾經想過將他提拔起來當個比部司的員外郎,卻被典範給婉言謝絕了。
理由很簡單——
這活兒輕鬆。
將這升官的機會讓給更有理想有抱負的人。
就是這樣,他從長樂元年到大周鳳曆十六年,他在兩地的律樓當了足足二十二年的掌固。
當刑部尚書嚴自律期待著律樓起火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料到律樓發生了什麼——
刑部司門司左郎中錢存範一行帶著十餘刑部差吏提著火油急匆匆來到了律樓。
這地方極少有人會來,今兒個風雪又很大,律樓的門上了鎖。
律樓旁邊有一處青磚瓦房,那便是典範這個孤寡老頭的居所!
瓦房的門也是關著的。
天氣太冷,典範就關在房間裡手握一本卷宗烤著火喝著酒正在很認真的看著。
錢存範急匆匆推開了這瓦房的門,典範抬起了頭來,眼裡的神色頗為驚訝:
“錢大人,何事如此著急?”
“老典,快快快把律樓的鎖打開!”
典範忽的眉間一蹙,他嗅到了空氣中傳來的火油的味道——
已有差吏在將火油潑在了律樓的外麵!
他放下了手裡的卷宗站了起來:“錢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錢存範那個急啊:“還不是因為陳小富那廝要將咱們刑部一網打儘……嚴大人有令,得燒了這律樓,你倒是快點,陳小富的人恐怕就要破開刑部的大門了!”
其餘幾個郎中也都看向了典範,本以為這個老實人會按令行事,卻不料……
典範卻極為疑惑的說道:
“錢大人,這律樓怎麼能一把火給燒了呢?”
“雖說那些法典在集慶的律樓也有,但大周建國之後刑部所辦的案子的所有檔案隻有這裡才有!”
“若是一把火給燒了……”
錢存範這時候哪裡還有時間給典範講道理,他一身嗬斥:“典範……聽令行事!”
上官發火了,按說本應該將這個老實人給嚇住,這些個官員們又沒有料到……
典範今兒個似乎犯了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