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右相衙門。
戶部尚書李源慧坐在右相廖世坤的對麵。
茶桌上的茶已涼。
他就這麼看著廖世坤處理著麵前的那堆奏折。
他已經看了半個時辰,終究還是又開口說道:
“廖大人,真不去禦書房給陛下說幾句陳爵爺的好話?”
廖世坤抬起了頭來一聲歎息:“哎,非本相不想幫即安美言幾句,實在是……陛下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可即安他卻斷了陛下的財路。”
“你最清楚戶部的狀況,陛下正在準備再次禦駕親征消滅北漠的蠻子。”
“這是陛下的理想,此舉對咱們大周也有莫大的好處,原本潘成林在江南道再辛苦一年就能實現!”
他搖了搖頭:“即安這孩子,還是缺少了大是大非的觀念。”
“也或者是少年得誌吧。”
“終究駕馭不了這潑天富貴……”
“皇上正在氣頭上,李大人啊,本相這時候去給即安求情,大抵也會被陛下怒罵一頓,”
他擺了擺手:“毫無意義、毫無意義!”
李源慧深吸了一口氣:“廖大人,你、你變了?”
廖世坤微微一怔,抬眼看向了窗外。
窗外陽光明媚。
他自嘲一笑:“連老鬼都能變,老夫為何就不能變?”
他收回了視線,埋頭又拿起了一本折子:“其實變與不變這都不重要。”
“那什麼才重要?”
廖世坤翻開了折子:“平靜的湖麵有如鏡子般的美麗,再洶湧的暗流那也是暗流,皆藏在鏡子底下。”
“但若是突然落下來一顆石頭將這鏡子給砸碎了……這暗流衝到了水麵上……照鏡子的你我,也就都不再是衣冠楚楚的模樣。”
“這朝中的人啊,其實要的就是個體麵。”
“現在需要的就是讓這顆石頭帶來的餘波消失,讓暗流歸於平緩再慢慢沉入湖底。”
“要不了多久這湖麵又成了一麵鏡子,這不就好了麼?”
李源慧盯著廖世坤,“就不用管那顆石頭了?”
“管它做甚?湖底才是它的歸屬。”
李源慧深吸了一口氣:“右相大人,你有沒有想過那顆石頭萬一並沒有沉入湖底,萬一依舊握在陛下的手裡會怎樣?”
廖世坤眉間一蹙,抬頭:“這不可能!”
李源慧起身,極為認真的丟下了幾句話:“陳爵爺並不是石頭!”
“他是一道光!”
“石頭可能沉於湖底,但光不會!”
“光會將你自以為的鏡子照亮……照出你們這一群妖魔鬼怪來!”
“我李源慧看錯了你。”
他轉身就走:“你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他去了刑部。
刑部已多了幾個官員,這些官員都是這些日子新任的刑部尚書典範提拔起來的。
他來到了典範的官署。
“老範……救陳爵爺,去麼?”
……
……
令許多官員擔憂的陳爵爺陳小富自然屁事沒有——
不能說屁事沒有。
他的心裡其實很慌。
他想離開禦書房,可女皇並沒允許。
他隻能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正在禦書房裡語重心長的侃侃而談:
“陛下,日後再說就晚了!”
女皇俯身,麻衣一蕩:“不晚!”
陳小富:“……你聽我說完!”
女皇抿了抿嘴:“好,你說。”
陳小富深吸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其實核心的道理很簡單。”
“你隻需要記住有了商業就有了稅收。”
“有了商業的繁榮就會帶動手工業的蓬勃發展。”
“當商人們賺到銀子之後,在寬鬆的營商環境之下,他們就一定會擴大生產作坊!”
“擴大了生產作坊,就一定會雇傭更多的人。”
“商業這個東西朝廷千萬不要去指手畫腳,朝廷要做的是保證商人的權益不受侵犯,同時規範他們的商業行為。”
“如此隻需要十來年的時間,你不要亂揮霍便會發現國庫已經充盈。”
“你……明白了麼?”
女皇那雙鳳眼的眼角有了兩道鳳尾紋,這兩道鳳尾紋非但沒有讓她看起來顯出老氣,反而令她那雙眼睛多了幾許成熟嫵媚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