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抬步走入了雨中,忽的又回過頭來:
“朕明白了,安知魚也是想看看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一如長樂五年那一次一樣。”
老鬼微微頷首。
女皇又道:“陳平安在何處?”
“老奴真不知道。”
女皇冷冷一笑:
“老鬼,你依舊不給朕說實話!”
“你當朕真不知道那天的事麼?”
“朕來告訴你,陳平安早已死於那場大火之中,魏皇後唯一活下來的兒子便是陳小富。”
“你知道陳小富為何能夠活出來麼?”
“那天朕推著你走在集慶的街頭,莫非你就以為朕不知道宮裡發生的那些事了?”
“老鬼,其實你才是最可憐的那個人。”
“即安能夠活下來,是朕在魏皇後臨終前答應過她!”
“朕答應魏皇後將來無論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朕拚死也要保住她的兩個兒子。”
“亦正因為魏皇後對朕的恩德,長樂五年魏皇後崩,朕沒有窺覷皇後位便因如此。”
“遺憾的是,失火的那天,宮裡一片混亂,魏奴兒隻救出來了一個!”
“他就是陳小富!”
“魏奴兒將陳小富交給了莊輕蝶,他再回到宮裡的時候,正好看見安知魚的劍從陳平安的胸膛裡拔出來!”
“他將陳平安的屍體拋入了火海中!”
“那夜之事平息之後,朕問了他一句為什麼?”
“他給朕的理由是……朕既然有登基為帝之意,那就不能留下任何隱患。他說,朕下不了手,他來給朕解決這棘手之事。”
“可朕從來沒有想過將魏皇後的兒子殺死……所以,朕沒有領他的這個情。”
“這才是安知魚離開了大周的原因!”
“他知道朕一定會殺他!”
“他要想回大周,就必須殺死朕!”
“老鬼,你現在明白了麼?”
老鬼愕然的張了張嘴,過了三息,他問了一句:“陛下為何不將此事告知魏皇?”
女皇呲笑一聲:“魏皇會信朕麼?”
“安知魚跑去了魏國,必然是惡人先告狀,他也必然會帶去一個和陳平安年歲相仿的孩子……何況,朕又不怕他魏皇,告訴他有何意義?”
“老鬼,如果這個假的陳平安成為了大周的皇帝,你覺得大周真正的掌權者會是誰麼?”
老鬼一驚,那必然就是安知魚了!
“他才是真正的竊國者!”
“先帝之死至今是個謎,但朕始終堅信安知魚脫不了關係!”
“當年他那麼努力的為朕搖旗呐喊,在先帝駕崩時候又力排眾議要扶持朕登基為帝……他為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他根本沒有滿足於太傅擁有的巨大的權力。”
“他自認為洞悉人心,卻沒有料到朕並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依舊是曾經給你說過的那句話,朕對這江山毫無興趣!”
“朕當這皇帝的目的隻有一個!”
“便是將這江山在合適的時候還給陳氏……曾經的即安太過不堪,他無法守住這江山。但現在的即安……他有這個本事。”
“朕不需要和你這個將死的老東西說謊,朕最後再給你說一遍!”
“你若是也希望即安繼承這江山……安知魚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安知魚當然希望朕去死!”
“朕死了,他不會再有任何威脅,他帶著假的陳平安懷揣傳國玉璽歸來,誰還能揭穿他的真麵目?”
“誰還敢揭穿他的真麵目?”
“他既然見過了你……你既然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朕,讓朕猜一猜,嘉福寺是不是會有一場大戲?”
“如果這場戲你能置身事外你是不會告訴朕的。”
“因為愚蠢的你依舊認為朕眷戀這皇權不會將江山還給陳氏,你也希望朕去死!”
“所以,你也被迫成了這場戲中的一名戲子!”
“隻是你現在內心在猶豫,在掙紮。你已經受到了安知魚的威脅,你想要看看朕會怎麼做。”
女皇笑意更濃:
“在安知魚看來,我們都是這台大戲中的戲子,嗯……就像那出《捉黃鬼》一樣。”
“那我們就演好各自的角色,看看這出戲裡究竟誰是那隻黃鬼!”
女皇抬步而去。
魏公公撐著那把黃羅蓋傘隨之而行。
二人漸漸消失於雨幕之中。
小仙站在老鬼的身側,她的視線落在了老鬼的臉上:
“即安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