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急促的“師母”,自然也被露台上的周柒柒和雷鳴聽見了。
兩人循聲望去,正看到周淑華軟倒的身影。
兩人臉色驟變,顧不上彆的,趕緊衝了過去。
三人合力將周淑華抬起來,匆匆推著輪椅就往病房趕。
病房裡,雷政委本來正在給舟舟削蘋果吃,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
病房裡頓時忙作一團。
醫生、護士很快都被叫來,一番聽診、量血壓、翻眼皮查看。
醫生摘下聽診器,神色還算平靜。
“血壓偏高,心律有點快,是情緒過渡激動引起的。不過比上次送院時的情況好多了,最近治療吃藥,身子底子好了很多,讓她靜臥,緩緩神,就沒事了。”
他環視一圈,“家屬都彆圍太緊,讓她透透氣。”
雷鳴趕緊往後退了退,他搓著手,急切問道,“醫生,那她怎麼還沒醒啊?看著怪嚇人的。”
病床上,周淑華的眼皮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一些,但依舊緊閉雙眼。
醫生是距離她最近的,敏銳地觀察到了這細微地變化,但沒拆穿,隻安慰道。
“彆急,讓她休息會,你們下次要注意,彆讓她受刺激了,不然再發病,就沒有上次那麼好了,上次她之所以能恢複那麼快,也是因為你們家屬急救方式到位。”
說道這裡,醫生又多說了幾句,
“你們家屬還挺專業的,又是涼水,又是點穴按摩的,爭取了寶貴時間。對了,是那位家屬給急救的?”
這話剛說完,病房裡瞬間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半晌,周柒柒抿了抿唇,往前站了一小步,“是我。”
醫生有些意外,打量著她,“哦?你學過醫?”
周柒柒搖了搖頭,“沒學過,是我母親以前給我父親用的,他也有這個老毛病。”
醫生處於本能,接了一句:“你家也有類似的病人?那可得記得按時到醫院來檢查一下,不然...”
“不用了醫生,”
周柒柒輕聲打斷了她,“他...已經去世好些年了。”
醫生愣了一下,連忙道,“啊...這樣,抱歉,節哀。”
她略顯局促地說了幾句,就帶著護士匆匆離開了病房。
一時間,病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周柒柒樓主身邊的舟舟,“淮川,時間不早了,也該吃午飯了,我們帶舟舟回去吧。”
沈淮川心領神會,對著雷政委和雷鳴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轉身帶著周柒柒走了。
病房門輕輕合上。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儘頭,病床上,周淑華緊閉的眼角,才緩緩滲出一行滾燙的淚水,順著鬢角無聲地滑落,打濕了枕套。
過了許久,她才輕聲開口,“老雷...”
雷政委一直坐在床邊,粗糙的大手緊緊包裹著妻子冰涼的手,聞言立刻附身湊近。
“我在,淑華,感覺怎麼樣?”
周淑華緩緩搖了搖頭,
“等你我出院了,你陪我去周柒柒家,我親自給她賠禮道歉。”
“好,我陪你去。”
雷政委用力握緊妻子的手,
“反正我現在停職了,時間多的很,你好好養好身體,等你好了,咱們一起去。”
“什麼?停職?”
不遠處的國營飯店裡,正是飯點,人聲嘈雜。
周柒柒和沈淮川已經點好了菜,等著上菜的間隙,沈淮川也把案子情況跟周柒柒說了。
她握著汽水瓶的手一頓,猛地抬頭看向沈淮川,臉上寫滿了震驚。
“你是說雷政委?他也被停職了?”
她剛才在病房就覺得氣氛不對,但沒想到這麼嚴重。
沈淮川點了點頭,麵色沉重,聲音壓得更低。
“嗯,停職了,組織上正在調查,師母最終的處分不輕,開除黨籍是肯定的,她以前那些榮譽、功勳,怕是也保不住了,都要收回。師父身為她的丈夫,責任也很大,他自己主動申請了停職,說是希望能保住師母當教授時候的那些榮譽。”
他歎了口氣,帶點惋惜。
“可是他這麼做,就等於他基本到頭了,組織上可能會找個合適的由頭,讓他提前退下來,算是...體麵點。”
周柒柒聽得心頭沉重。
雖然對周淑華有怨嗎,但雷政委...確實是被牽連了。
一個為部隊奉獻了大半輩子的人,晚年竟然以這種方式落幕,實在令人唏噓。
不過另外一方麵,她也有點佩服雷政委,居然可以為了周淑華那些榮譽,犧牲到這個程度。
她沉默地喝了一口汽水,忽然又想起。
“那...林瑤和許樹、許棗呢?他們怎麼處理的?”
沈淮川眼神冷了幾分。
“兩人現在都在看守所裡,不過林瑤懷孕了,給了特殊關照,現在查到她是主謀,林小惠那邊都是她主動聯係的,將來可能會判勞教吧,至於許樹,是從犯,應該會坐幾個月牢,許棗現在也在裡麵,到時候估計會發回原籍。”
“主犯……”
周柒柒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心裡五味雜陳。
林瑤為了許樹那樣一個男人,把自己活生生作踐到這個地步,賠上前程甚至自由,真是……太不值當了。
她甩甩頭,像是要把這些糟心事都甩出去,臉上努力擠出點笑意,話鋒一轉,帶著點小得意:
“算了,不說他們了,晦氣!今天還有個頂頂高興的事兒呢!”
這會兒菜已經送上來了。
沈淮川正夾起一筷子溜肝尖準備放進周柒柒碗裡,聞言筷子停在半空,抬眼看她:
“高興事兒?什麼事?”
他語氣平穩,眼神裡帶著詢問。
周柒柒神秘地眨眨眼,壓低聲音:
“現在不能說。待會兒回家再告訴你!反正是特彆特彆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