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玉華趕緊保證:
“爸!您放心!我保證!我保證在媽麵前,絕口不提周柒柒這三個字!”
她心裡也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母親從打擊中走出來,彆再雪上加霜了。
窗外的雨還在下,敲打著玻璃,發出沉悶的聲響。
雷鳴跟雷政委打了聲招呼,說怕明早趕不及去城裡報道,得連夜開車回宿舍。
雷政委知道侄子是個又責任心的,叮囑了句“開車當心點”,也就由他去了。
雨點子劈裡啪啦砸在地上,濺起老高的水花。
雷鳴發動吉普車,車燈的光柱刺破沉沉的雨幕,照著泥濘濕滑的路。
這條路他跑熟了,兩邊黑黢黢的,除了林子還是林子,唯一顯眼的就是半道上那個孤零零的林場看守小屋。
每次路過,他都會下意識地鬆點油門,這次也不例外。
車燈晃過去,昏黃的光圈裡猛地照出個人影!就在那小屋門口!
雷鳴心頭一緊,腳下條件反射地猛踩刹車。
隔著被雨水糊滿的車窗,雷鳴眯起眼。
隻見小屋門口,一個渾身濕透、像隻落湯雞似的單薄人影,正掄著一把斧頭,一下又一下,拚命地砸那緊閉的木門!
“哐!哐!哐!”
那聲音在雨夜裡格外瘮人。
門窗緊閉,裡麵啥情況也看不清。
“搞破壞?偷東西?”
雷鳴的警察神經瞬間繃緊。
他一把推開車門,雨水兜頭澆下,也顧不上了,厲聲吼道:
“住手!乾什麼的?!警察!放下手裡的東西!”
湊近些雷鳴才看清楚,這是個姑娘,雨水把她額前的劉海糊成一綹一綹貼在圓臉上,看著狼狽不堪。
雷鳴這樣吼,那姑娘跟沒聽見似的,或者說聽見了更急,手上的斧頭掄得更狠了,門板上的木屑飛濺,嘴裡還帶著哭腔似的念叨:
“開門啊!快開門啊!”
雷鳴急了,幾步衝上去,伸手就要去奪她手裡的斧頭:“不許動!說你呢!放下…”
他這一抓一攔,那姑娘正使著全身力氣往下劈,被外力猛地一帶,腳下泥水一滑,整個人頓時失了重心。
“哎呀!”一聲驚叫,手裡的斧頭“咣當”脫了手,朝著她自己腳邊就砸了下去!
雷鳴眼疾腳快,一腳把那掉落的斧頭踢開,沒傷著人。
那姑娘自己則向後猛跳,結果腳下一絆,“噗通”一屁股摔進了旁邊的泥水坑裡,濺了一身一臉的泥漿子,辮子都散了,狼狽得像隻小花貓。
她掙紮著從泥水裡爬起來,顧不上擦臉,圓臉上又是泥水又是雨水,急得眼睛都紅了,衝著雷鳴就用儘了力氣帶著哭音吼:
“你…你瞎啊!?我在救人!裡麵…裡麵有個老爺爺!快不行了!!!”
她一邊吼,一邊急得直跺腳,手指拚命指著門縫,那眼神裡的焦急和委屈,純粹得像個被冤枉了的孩子。
雷鳴被她這又急又氣的模樣吼得一愣,順著她指的方向,透過剛才被她劈砍出縫隙的門板往裡看——
借著屋裡那點微弱的光線,他真真切切地看見,地上倒著個人!蜷縮著,一動不動!
嗡的一下,雷鳴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臉皮火辣辣地燒起來!
壞了!是他誤會了!
“快!救人!”
雷鳴再不敢有半分遲疑,吼聲比剛才更響。
他幾步衝上去,也顧不上什麼了,用肩膀猛力一撞那本就搖搖欲墜的門鎖,
“哐啷”一聲,門被撞開了!
他比那女子還快一步衝進小屋。
那圓臉姑娘緊跟著撲進來,泥水都沒來得及擦,直接跪倒在老人身邊,聲音都帶著顫:
“老爺爺!老爺爺你醒醒!”
她伸手就去探頸摸脈,動作飛快地從背上那個濕透了的大包袱裡掏摸出一個小藥瓶,手忙腳亂地倒出幾粒藥。
看到雷鳴還在旁邊,急得直嚷嚷:
“愣著乾嘛!快幫忙啊!用力!按這裡!對,就這!使勁!快一點!彆停!”
她指著老人胸口的位置,見雷鳴手法生疏,急得直催:
“哎呀!捏住他鼻子!對!抬下巴!吹氣!用點勁!你沒吃飯嗎?!”
雷鳴被她這連珠炮似的指揮加埋怨弄得有點懵,但此刻心裡頭隻剩下一個念頭:聽她的!救人!
他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力氣,按照這急吼吼的小丫頭的指令,按壓、吹氣,不敢有絲毫懈怠。
忙活了半天,老人喉嚨裡終於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胸口有了起伏,但人還是痛苦地蜷著,臉色灰敗。
“不行!這不行!得趕緊送醫院!”
姑娘聲音都急得帶了哭音,圓臉煞白。
“我的車就在外麵!送軍區醫院!”
雷鳴二話不說,小心翼翼地抱起老人。
老人很輕,骨頭硌手,姑娘小心翼翼在後頭扶著。
雷鳴把老人安頓在吉普車後座,姑娘立刻鑽進去,也顧不上自己一身泥水,緊緊護著老人。
雷鳴又冒雨衝回小屋門口,把姑娘丟在泥水裡的行李卷一股腦撿起來,塞進了後備箱——那包袱死沉,也不知道這小身板兒怎麼背動的。
跳上駕駛座,雷鳴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汗水,一腳油門轟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