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寧靜被李桂香那破鑼嗓子硬生生撕開。
“周淑華!你給我出來!”
屋裡正喝粥的幾個人動作都是一頓。
雷玉華把筷子往碗沿上一磕,臉上浮起冷笑:
“嗬,這老虔婆,我們還沒騰出手收拾她,她倒先找上門來了?我去瞧瞧,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耗子藥!”
話音沒落,人已經像陣風似的卷出了堂屋門。
院子裡,李桂香和許老蔫兩口子戳在那兒,跟昨天那副喪家犬的蔫巴樣判若兩人。
李桂香穿了件半新不舊的藍布褂子,許老蔫也套了件洗得發白的卡其布外套,雖然料子普通,但明顯是壓箱底的好衣裳,硬是撐出了幾分人模狗樣。
兩人腰杆挺得溜直,臉上那股子虛張聲勢的勁兒,隔著老遠都能聞見。
雷玉華抱著胳膊往門檻上一靠,斜睨著他們,嘴角掛著一絲嘲諷:
“喲,李桂香,大清早的嚎喪呢?怎麼,昨兒晚上回去琢磨了一宿,良心發現,跑來磕頭認錯了?”
“認錯?放你娘的狗臭屁!”
李桂香三角眼一吊,唾沫星子差點噴到雷玉華臉上,聲音又尖又利,
“老娘是來討債的!”
“討債?”
雷玉華是真愣住了,以為自己聽岔了,
“你找我們討債?”
她手指頭差點戳到自己鼻尖,一臉荒謬。
“沒錯!就是討債!”
李桂香脖子一梗,底氣十足,仿佛占了天大的理,
“周水生,哦不,周建邦,是周淑華親弟弟!周柒柒是她親侄女!對吧?這賬,今兒個就得算清楚!”
昨天上午,周淑華暈倒之後,眾人忙活著忙活那的,她和許老蔫趁著亂溜回家了。
但下午,村長把那麼多村民叫去村委會,不少村民都在外麵湊熱鬨,李桂香也換了個衣裳,戴了個帽子在人群外麵偷聽。
從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語中,她也大概拚湊出了真相。
原來,這一行人不是來替周柒柒打抱不平,而是來替周淑華尋親的!
周柒柒的爹,周水生,大有來頭!
他不是什麼孤兒,而是周淑華的親弟弟,周柒柒更是周淑華的親侄女!
知道這些之後,他在想了一個晚上,越想越覺得虧。
她們老許家之所以把周柒柒養那麼大,那是把她周柒柒當成兒媳婦了。
結果現在,兒子許樹沒娶周柒柒,周柒柒嫁了個軍官。
而且昨天聽村裡那幾個女娃娃說,周柒柒現在還在做乾啥,服裝設計,聽說可掙錢了?
可這錢硬是沒分給她們一分一毫!
那她們老許家不是白養她這麼大了嗎?
啥好處沒撈著,還把兒子給搭出去了!
這絕對不行!她們必須把這筆債討回來!
這時,周淑華也沉著臉出來了。
她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睛裡燒著兩簇火,死死盯著李桂香:
“好哇!我們還沒找你算清我侄女這十幾年的血淚賬,你倒有臉先上門來討債了?李桂香,你這臉皮是拿城牆磚砌的吧?”
李桂香被她看得有點發毛,但想到昨晚算好的錢,膽子又壯了,叉著腰往前頂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