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等人愣了一下,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大笑起來。
張楚山笑著解釋道:“老先生啊,自古以來,被人尊崇的並非讀書人本身,而是當官的人,是那些得到朝廷編製的人。”
“讀書人看似尊貴,並非因為他們值得尊重,或是比普通人優秀,而是因為皇朝壟斷了所有致富的途徑。”
“想要發財,就隻能當官;而想要當官,就必須讀書。”
“當了官,自然就能發財;要是當不了官,終究不過是被皇朝豢養的牛馬。”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這道理雖然沒錯,但並不是書裡真有這些東西,而是讀書才能找到通往黃金屋,去往顏如玉的房間。”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話的意思就是,天下的財富都歸王所有,天下的百姓都是王的奴隸。”
車夫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您說的這些,我聽不太懂。不過我知道,聖教的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對人客氣,哈哈哈。”
張楚山有些哭笑不得,思索片刻後,笑著點頭道:“您說的,也沒錯。”
“我們之所以仰慕教主,不惜從外地千裡趕來,就是被教主的理想所吸引。”
“我們都盼著,未來有一天,人人平等,再也沒有士農工商的區分,讀書人和普通百姓都一樣。”
“哈哈,這話我愛聽!”,車夫放聲大笑,揚起手中的長鞭,豪情萬丈地說:“老頭子我年紀大了,不然也要跟著教主,跟著聖教闖出一番大事業!”
牛車緩緩前行,車輪揚起陣陣塵土。
桐柏外的工地上,三個精壯的小工坐在臨時搭建的草棚下。
草棚簡陋,四處透風,但總算是個歇腳的地方。
三人手裡捧著熱氣騰騰的茶水,水汽在寒冷的空氣中升騰。
這三人顯然相識已久,此刻圍坐成一圈,氣氛卻有些緊張。
為首的男子三十多歲,身材魁梧壯實,膚色黝黑,猶如一塊久經錘煉的玄鐵。
他目光如鷹,警惕地看向草棚外,壓低聲音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一位右臉上有一道淺疤的男子微微前傾,低聲回應:“辦妥了,已經聯係了一些工人。隻等聖,咳咳,魔教妖人到來,便可煽動民變。”
“好,切記,千萬不能走漏風聲,一定要把事情鬨大!”
另一位年輕男子皺了皺眉頭,滿臉疑惑,剛想說“總旗……”
話還沒說完,就被總旗狠狠地瞪了一眼。
總旗低聲罵道:“你這不長記性的混賬東西!”
被罵的男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一隻犯錯的小狗,趕忙垂首認錯,聲音顫抖地求饒:“蕭兄,我……我……”
“行了,有話就直說!”,總旗恨鐵不成鋼地低聲怒道。
說完,他瞥了眼草棚外,見沒人注意他們,才稍稍鬆了口氣。
說起他們三個,卻是朝廷的錦衣衛,隸屬於南陽城。
在聖教攻城掠地之際,朝廷各個部門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孫傳庭調動各路兵馬,試圖給聖教致命一擊,將聖教徹底圍剿在南陽府。
而錦衣衛也沒有閒著。
他們的計劃除了暗殺楊奇偉,還有挑撥聖教和南陽府百姓的關係。
總旗叫蕭雲,南陽府人。
被訓斥的男子叫劉銘,是錦衣衛小旗。
大半個月前,他們跟著汝寧府前來打工的百姓來到桐柏,然後混到了修建學院的工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