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不僅不需要繳納賦稅,每年還要從朝廷拿走豐厚俸祿。”
“更因為朝廷賦稅太重,百姓哪怕是賣兒賣女也無法給足份額,大量擁有田地的百姓不得不將田地低價賣給皇族,官吏,因此擺脫朝廷沉重的田賦。”
陳圓圓右手優雅地拂過如瀑秀發,輕輕歎息:“再比如鹽稅、商稅等等。”
“皇族貴族即便身份尊貴,終究隻是一個人,他們消耗的食鹽與普通百姓相差無幾。”
“可對於皇族貴族而言,鹽稅支出微不足道,簡直不值一提。但對天下百姓而言,鹽稅支出卻是頗為沉重的負擔。”
“再說說商稅,朝廷向商人征收沉重賦稅,這些賦稅最終必然轉嫁到商品價格上。”
此時,一陣微風吹亂了陳圓圓的發絲,她隨手捋到耳後,歎道:“商品又被誰買去?”
“還不是天下的普通百姓。”
“這筆稅,最終還是落到普通百姓身上。”
說到這裡,陳圓圓掩嘴笑道:“正如教主所言,朝廷向商人征收重稅,卻還要說商人低買高賣,從來不說自己抽了幾成的利潤。”
“縱觀明朝的所有賦稅,幾乎無一不是針對普通百姓。越是位高權重之人,財富越多,承擔的賦稅卻越少。”
“這些從普通百姓身上搜刮來的財富,最終又去了哪裡?”
“皇帝居於皇宮,身邊有太監宮女十萬人。”
“十萬太監宮女幾乎不事生產,隻為皇帝一人服務。養活這十萬不事生產的人,得需要多少人勞作?”
“各地諸侯王每年俸祿幾何?”
“朝廷的貴族每年俸祿多少?”
“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員,俸祿又是多少?”
“大明皇朝的財政特點,便是從窮人和普通人身上搜刮財富,用以贍養那些富可敵國的人。”
“這些窮人和普通人,就是農民、工匠、普通商人。”
說到這裡,陳圓圓深深歎了口氣,神情中滿是無奈。
她終於徹底明白,楊奇偉那番話的深意。
如果分配製度不改變,縱然天下百姓能畝產千斤、萬斤,依舊難以擺脫當前的困境。
因為生產力固然重要,但從來都不是關鍵所在。
關鍵在於,他們從百姓身上拿走多少,能給百姓留下多少!
楊奇偉爽朗大笑,鼓掌道:“你確實明白了。”
“當今天下皇朝,不論如何花言巧語,都無法掩蓋其本質。”
“那便是掠奪普通百姓,奉養富可敵國的權貴皇族。”
“而我聖教要做的,便是改變這一現狀。”
“財富,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此前我給士兵定餉銀每月兩百多斤糧食,給普通工人定餉銀每月一百斤糧食,曾有人向我提議,給的太高了。”
“我當時便生出一個疑問,皇帝那麼多太監宮女,需要消耗多少銀錢?”
“諸侯那些宮殿仆從,美人姬妾,需要消耗多少銀錢?”
“朝中權貴的仆從美婢,又需要消耗多少銀錢?”
“為何這些錢糧用在百姓身上,卻總有人認為給得多了?”
“百姓得到的,真的多了嗎?”
楊奇偉的這個問題,仿佛驚雷在陳圓圓和李香君內心轟鳴不斷。
她們癡癡地望著楊奇偉的側顏,一時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複。
每月百斤糧食,不過是半畝地的收成。
而大明朝擁有數百萬畝田地的藩王有多少?
擁有數百萬畝田地的貴族又有多少?
大明皇朝從天下百姓身上搜刮了多少?
百姓得到的,真的多嗎?
兩人失神間,已經接近小西渡。
有人遠遠看到眾人,認出了楊奇偉。
頓時,有人高呼道:“教主,是教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