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包裹裡,裝著他從聖教購買的各類產品,有能在夜晚帶來光明的太陽能燈,有蒸汽動力紡織機紡出來的質地優良的布,還有記錄著聖教改革以來的大部分報紙,各地情況,以及精巧的蒸汽船模型等等。
為了購買這些東西,福康安不僅花光了此次兜售貨物所獲得的錢財,甚至還向葉紹借了大量的貸款。
如今,看著這些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貨物,福康安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深知,這些東西不僅僅是物品,更是聖教強大實力的象征,是大清所遠遠不及的。
而後,福康安的目光微微一轉,落在了不遠處的巴圖身上。
“巴圖。”
福康安輕聲呼喚道,聲音在寒風中顯得有些微弱,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巴圖聽到福康安的呼喊,立刻驅趕著馬兒來到近前。
他微微彎著腰,態度極為恭敬,說道“主子。”
那語氣中充滿了敬畏,仿佛福康安就是他的天,他的一切。
福康安擺了擺手,顯得有些疲憊。
他依靠著車廂,坐在馬車上,拍了拍身旁的車板,說道“過來,坐這裡,陪我聊聊天。”
福康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一絲無奈,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
聽到這話,巴圖的瞳孔瞬間緊縮,臉上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
他的雙手不知所措地時而抬起,時而放下,整個人顯得極為緊張。
他急切地說道“爺,奴才這等身份卑微之人,哪能坐在您的身旁,這實在是大不敬啊!”
巴圖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恐。
不等巴圖說完,福康安眉頭緊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說道“我的話,你也聽不進去了?”
巴圖打了個哆嗦,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
他再也不敢多言一句,手忙腳亂地翻身下馬,而後小跑著追上福康安的馬車。
隻是在上車的時候,由於太過慌亂,他嘗試了三次才成功登上馬車。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坐在福康安的身旁,而是雙膝跪在福康安身旁,低著頭,隨時等待著主子的命令。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內心的恐懼。
福康安看著巴圖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眉心皺得更緊了,心中沒來由地湧起一陣厭煩。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
以前,他從未覺得巴圖這樣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巴圖是卑微的奴才,奴才侍奉主子,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無論多麼小心,多麼恭敬,都不為過。
可現在,他卻覺得巴圖的這種行為有些刺眼,有些讓他感到不舒服。
福康安看著跪在麵前的巴圖,內心如同波濤洶湧的海麵,久久無法平靜。
他雙唇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那聲歎息,飽含著他的無奈、迷茫和對未來的擔憂。
寒風依舊呼嘯著,無情地卷走了這聲歎息,卻絲毫無法帶走福康安內心深處的緊張與惶恐。
此時此刻,福康安終於明白,自己在恐懼什麼。
他恐懼的,不僅僅是聖教那強大的實力,更是聖教所帶來的思想衝擊。
大清以滿族統治天下,將天下百姓視為卑微的奴才,如同豬狗一般隨意驅使。
在滿族得勢的時候,一切似乎都還風平浪靜。
可一旦滿族失勢,或者說,當滿族不足以鎮壓天下各族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呢?
那些平日裡恭順無比的百姓,當真還會如同現在這般俯首帖耳嗎?
不,福康安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絕不可能。
到那時候,隻怕天下將會陷入一片混亂,大清的統治也將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