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豈敢豈敢,將軍肯屈尊降貴,屬下受寵若驚。”淩晨連忙謙虛的說道。
“嗯?”何關眉頭一挑。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哈哈哈哈~~”
何關連忙扶住準備抱拳行禮的淩晨,開玩笑!今天早上少將軍和節度使大人商議著要給淩晨升帳前行走的事還沒傳開,他就是趁著現在趕緊來結交,打個時間差。這小子現今隻比自己低一級,更何況,他的功勞和能力有目共睹,以後怕是會飛得更高……
能跟頂頭上司稱兄道弟,淩晨也是十分情願的,雖然他不打算在軍營裡長乾,但打好關係自己也樂得自在不是?
不過,最快拉近關係的辦法,還得是求人辦事,而且是對對方來說輕而易舉的事。
“既然如此,小弟也確實有件瑣事想要麻煩兄長,隻是怕兄長軍務繁忙……”
何關聽了大手一揮,滿不在乎的說道:“生分了嗷~儘管說來!”
淩晨臉色認真的說道:“小弟的嶽丈和妻兄一年前以平民身份被征入伍,出自潁川府望雲鎮,拙荊姓劉,小名青檸。唉!她在家日思夜想,祈盼著父兄的消息。大哥久居軍中,位高脈廣,不知可否托人替小弟打探一番他們的下落?”
何關聽後微微皺眉:“潁川府……”
淩晨在一旁看著他的臉小心翼翼的說道:“若是不方便,也不…”
“不是,兄弟你誤會了。”何關抬起頭,對淩晨一本正經的說道:
“若是在我江淮軍中,將他們調來不過就是一頓酒的事。但潁川府征來的平民,未必都會發來這裡,也有可能發往關中和晉陽,甚至……被調往燕雲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完何關的話後,淩晨不禁皺起了眉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實在無能為力了。
何關似乎是看出來淩晨的憂慮,話鋒一轉,拍著淩晨的肩膀說道:“不過你也不必擔憂,為兄先遣人去營中打聽,若是他們在我們這兒,一定第一時間調來親衛營。老弟你如今正被大人倚重,這種小事自然好說。”
何關的話讓淩晨又燃起一絲希望,他言辭懇切的抱拳行禮道:“那就拜托大哥了!”
“嗯。”
老文這人有點讓人捉摸不透,自從淩晨把他送回來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反倒是他兒子文若期間提著酒肉親自來淩晨的帳篷裡看望過幾次,態度很熱情,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樣。
上一次他應該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不過也就點到為止了。但這一次,這小子恨不得不顧身份的和淩晨結拜,得虧淩晨腦袋清醒才製止了他荒唐的行為。他還強行霸占了淩晨的床,把他擠進裡麵,二人同榻而眠。
淩晨十分嫌棄,但又無可奈何。
不過在和這位軍二代的朝夕相處中,淩晨也通過交談了解到了很多無法從底層知道的事情。
大周所處的時期,在唐朝滅亡之後。
自從萬國來朝的大唐滅亡之後,天下陷入了分崩離析的百年戰亂之中。在經曆了無數次的血腥洗牌後,盤踞在晉陽和河北兩地的大周太祖勵精圖治、奮發向上,最終橫掃群雄,一統中原!北方暫時迎來了久違的安寧。
但時局並非已經安定,江南地區還有以先唐正統自居的唐國、憑借天險固守東西兩川的蜀國、經略朔方和河西走廊的夏國、以及荊南和嶺南那些稱臣不覲的地方勢力。
除此之外,北方還有一團籠罩在中原上空、揮之不散的烏雲——遊牧民族。
而新的強敵也在悄然崛起,雪域高原上展翅高飛的雄鷹,正在用犀利的目光緊盯著溫暖富庶的土地;東海一望無垠的波濤之上,繡著淡雅菊花的旗幟下麵,是列滿武士刀和藤牌的野心。
戰火還在熊熊燃燒。
但這一切都跟淩晨沒有關係,他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能掂量清楚的。而且這場被迫加入的戰爭已經進入尾聲了,唐軍跨過長江氣勢洶洶而來,卻沒能有戰略性的建樹,隻好退回江東去了。
江淮軍作為野戰部隊,戰事結束後不會停留在邊境,而是要回到原本的駐地。就在大軍拔營而起準備北還時,淩晨終於再次見到了消失很久的文訓。
這段日子裡,何關派手下遍訪江淮軍營,並沒有找到青檸的爹和哥哥,既然如此,淩晨也就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於是他果斷開口,向文訓請辭。
文訓聽完後很意外,文若更是麵露訝然之色。
“你應當知曉,你數次護衛有功,更兼心性純良、身世清白,老夫是極為看重你的。眼下四海未靖,留在軍中必定大有作為。老夫雖非天官,但向朝廷舉薦、擢你為軍將還是可以的。隻要稍加雕琢,為國效力,他日莫說封妻蔭子,就是名流丹青,也並非沒有可能。”
麵對文訓苦口婆心的挽留,淩晨卻是心意已決。
打打殺殺不是他擅長的事情,指揮作戰那就更彆說了!這他娘又不是戰棋遊戲,一個哆嗦,就是成千上萬具骸骨橫屍荒野,他這種心軟的人可遭不住人家的妻子父母來找他討要丈夫和兒子。
“小人本來隻是一介流民,幸賴大人垂青,恩重荷深,這才能擺脫賤籍跟隨身邊效力,每每想起便覺不安,深感無以為報。但也自知才疏學淺,能力淺薄,生怕辜負大人厚望。更放不下兒女情長,拙荊還在家中一人苦守,每每思之,魂不守舍。長此以往必釀禍患,所以隻好鬥膽辭彆,還望大人垂憐應允。”
聽到淩晨這麼說,文訓明白他這是去意已決了,於是緊皺濃眉,捋著胡須沉思良久後,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罷了,人各有誌,老夫也不強求於你。隻是可惜了你這一身的好武藝,不能為國所用,真是憾事一樁。”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對著文若說道:“為父還有要緊事,你替我送他一程。”
說罷,他就坐上馬車,在何關和一眾親衛營的圍繞下離營而去。
淩晨望著文訓的馬車漸行漸遠,目光複雜。
大領導這麼看重自己,自己卻隻想著混吃等死、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少是有點不識好歹在裡麵的。可他就這麼懶散的一個人,如果不能從心,就是當上江淮節度使,他也不會開心。
下一刻,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在一旁文若抬起胳膊,將手搭在了淩晨的肩上:
“沒事,你有自己的目標和想法,這沒什麼好鬱結的。其實我有時候也想乾點彆的,但我不像你,我是文家的長子,生來就是要接替父親的位子,沒得選。”
淩晨不禁露出嫌棄的表情來,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和文若早已熟絡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麼?”
文若訕訕一笑,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無奈來:“沒和你開玩笑,莫說旁人,你不就不願意待在軍中麼?”
“……”
好吧,自己還真說不過他。
搖了搖頭後,文若招呼著淩晨坐下,命手下軍士搬來桌子,擺好酒菜,二人對坐於靜謐林間。
遠處,是嘈雜忙亂、班師回朝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