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敗乃兵家常事,陛下久經戰陣,豈能因一戰失利而垂頭喪氣!我軍雖敗,幽州尚在!孫芝、韓玨在西,江南還有李雄,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應開疆無奈歎道:“文訓必不放我……”
“我來為陛下擋住他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葛冉扯著應開疆的胳膊將他推轉方向,抽出腰間的劍就刺在了他的坐騎屁股上,馬兒吃痛,揚起蹄子狂奔!
“不!須明!不可……”
——
隨著應開疆的撤離,燕軍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中原各部齊頭並進,一直追殺到天黑,葛冉帶著忠於應開疆的燕軍精銳圍著大旗與敵廝殺,直到他們或死或降,場上剩下自己一人。
葛冉提劍扶旗,麵對圍攏成一圈的江淮軍,麵色平靜。
火把迎風烈烈,文訓在親衛的保護下策馬來到旗下,他先是抬頭看了一眼“燕”字大旗,長出了一口氣後,將目光移向葛冉。
“降了吧。”
葛冉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文訓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後,開口問道:“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勞煩文公,將我屍身送歸故裡。”
文訓麵色複雜的看了葛冉一眼,閉上眼睛再次點頭。
“多謝。”
向著文訓行了一禮後,葛冉麵不改色的將手中寶劍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雙手握住把柄,沒有絲毫遲疑,用力一抹。
“置於上等棺木,遣人送歸幽州。”
“是。”
“傳令下去,各營奮力追趕,捉拿應賊!生擒者賞金一千,老夫親自上表為他封爵;得其首級者亦賞金一千,官升三級,文不下典,武不下校!”
“是!!”
——
這場你方唱罷我登台的大戲,終於落下了帷幕。江淮節度使文訓率領勤王之師,在臨漳之戰中擊敗了反賊應開疆的叛軍,大軍趁勢北上,真定、滄州兩府及其治下望風而降。
冀州知府羅湘率眾抵抗,卻被手下部將偷開城門,引得周軍入城,羅湘在府衙大堂裡堆滿柴火,遣散官吏後,站在堂中親自點燃了熊熊烈火。
六月,周軍兵臨幽州城下。
淩晨帶著呂齊和文訓會合,得到了文訓的許諾後,呂家人打開城門,恭迎王師入城,應開疆被迫攜殘部死士逃往遼東,燕雲邊關諸將皆降。
這下,孫芝尷尬了。
周帝在他手裡,可是憑他現在的實力,顯然是命令不了文訓的,完全是塊燙手山芋。
但他又不能把周帝丟給文訓,那樣一來,對方就有無數個理由討伐自己了。
好像……自己一直在麵臨著兩難的選擇。
幸運的是,文訓剛剛平定了河北,眼下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應該不會立刻就來請陛下還於舊都,還有斡旋的餘地。
於是,孫芝連忙以周帝的名義送去許多金銀絹緞,犒賞三軍將士。
江淮節度使文訓,驅除韃虜、剿滅逆賊,立下不世奇功,加封為太尉、鄭公、尚書左仆射兼兵部尚書。
參與勤王的將士、官吏,歸降朝廷的知府都受到了嘉獎,而淩晨也從男爵混成了侯爵,連跳兩級。
這位破格進爵的臨潁侯,受到了來自各方勢力的關注。
因為此次北伐戰爭中,他並沒有出現在前線戰場,而本該由他主導的開封保衛戰,也是潁川彆駕張承指揮的,隻有極個彆人查到在雞城嘩變中,似乎有他的身影。
可即便沒有他,應開疆的勝算也不如文訓,河北到處都是叛亂,也不……
好像雞城嘩變是比其他叛亂影響大點,但那也是大勢所趨,他最多就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而已,男爵跳侯爵,有點離譜了。
因為侯爵再往上,就是公爵。
而他才二十出頭。
很少會有二十歲的侯爵,除非是繼承了父輩的爵位,但是大家一查,發現淩晨三年前還是個流民。
三年時間,從流民升到侯爵,這是什麼概念?
彆說祖墳冒青煙了,祖墳噴岩漿都不行。
也有人查到他救過文訓的命,並且與文家關係匪淺。但是很多大佬都清楚,文訓不是一個憑喜好做事的人,他一直非常冷靜。
這就意味著,這位臨潁侯無論是功績還是實力,都足以封侯。
統一了中原後,文訓的辦公地點不能放在汝南府了。他上表周帝,言說鄴城已經殘破,不宜再做都城,準備擴地建城,改開封為汴京。
潁川知府馮延升為京兆尹,潁川鄉軍將領劉青山升為騎都尉,負責新都的建造工程。
這一舉動的背後,有著很深遠的政治考量。
其一,為了更好的控製河北、關東諸府。
其二,潁川集團在文訓稱霸中原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無論是錢糧供應還是派兵作戰,都是出了全力的,比江淮士族還要賣力。
其三,這裡離洛陽很近,洛陽北邊是孫芝,西邊是韓玨。以這裡作為京城,就有理由大規模屯兵,隨時可以對他們發動進攻。
其四,由於這幾年不斷的吸納外來人口,又少有戰火侵蝕,現在的潁川府人口眾多,經濟繁榮,是最適合做都城的地區,唯一要擔心的隻有水患問題。
其五,定都這裡,能讓文訓在與江淮士族的相處中占據主導地位,至少不用再完全依賴他們。
這是個精細活,急了容易重蹈大周的覆轍,和原始股東反目成仇;緩了無法及時籠絡河北、關東等地的人心,穩定不了局勢。
但如果想一統天下,就必須這麼做。
打天下難,守天下隻會更難。
不過,這都是老文應得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
淩晨已經在策馬回鄉的路上了,歡快的歌聲飄揚在曠野之中——
“若是萬裡同風,天地為仁,我願做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