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剛露出芽的綠草也被汙泥潑黑,連雨水都衝刷不掉。地麵被河水衝成各種塹壕,粗細不一的木頭被滾滾泥流衝刷下來,撞在兩岸邊。
淩晨帶著青箬笠、披著綠蓑衣,拄著一根木頭站在臨潁縣裡陽鎮的河邊,領著護莊隊在幫忙救人。
一頭老牛被河水從上遊衝刷下來,一個精壯的小夥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它的韁繩,這才沒讓它繼續被衝走。
淩晨和護莊隊員們一起合力,費了很大的勁,花費了很長時間才用粗木棍一點點的把它撥正,在它蹄子上套上粗壯的麻繩,將它拉了上來。
可是這頭耕牛側躺在草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剩下肚子一鼓一鼓的,還能證明活著。
京城有何關、大舅哥和薛定,目前政治形勢穩定,暫時用不著他。再說了,離了自己地球還能不轉了?
青檸是不支持淩晨來涉險的,但他還是執意要來看看鄉親們。他是從臨潁出去的,不能忘了鄉親們,對他們的生命財產安全置之不理。
危險肯定是有的,隱身對抗不了洪流狂嘯。但大丈夫處世,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殿帥,鎮子上麵的解家村沿岸河水已經漲平了,有一處河壩斜坡已經鬆動,您快去看看吧!”
一個隊員渾身濕透、滿腿泥汙的跑來向淩晨彙報完後,身邊的解二聞言大驚失色,那正是他家村子!
“走!”
淩晨一聲令下,留下兩百多人繼續打撈財物和救治落水災民後,率領另外兩百多人和解二趕往事發地點。
可惜,他們還是遲了一步。
眼前的斜坡已經裂了一道三米多大的口子,正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再這樣下去不出十分鐘,整個解家村就要變成水下遺址了!
解家村村正花白著胡子,拄著拐杖站在一處高壟上,臉色焦急的指揮著自己的兒子和村中的漢子、婦女挨個搬運石頭、裝了沙土的袋子堵決口。
護莊隊員們一趕到,立刻衝上去加入了他們,讓農婦們退到下麵往袋子裡裝沙土,其他人排成一行傳遞石塊和麻袋,情勢危急!
饒是眾人一起努力,依舊無法堵住決口,水流太過湍急,即使是石塊和沙袋也穩不住,剛丟進去就會被衝走。
淩晨心中焦急,眼看著再拖下去整個解家村、整個裡陽鎮,甚至是整個臨潁縣都會成為水上樂園。於是他把心一橫,一把抓住解二的手大聲喊道:
“護莊隊聽令!全體排成一隊,在決口兩邊拉起繩子,抓著跳進決口裡,連成一排堵住石頭麻袋!今天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將決口堵住!不然我們的家人、房屋、田地、家畜和存糧就都完蛋了!”
“是!”
你媽的!老子就不信了!
一個光著膀子的隊員用繩子纏住石頭,掄圓了從一邊甩向決口對麵。成功以後,對麵的幾個隊員立刻拉起繩子將它牢牢綁在了一棵粗壯的大樹乾上。
淩晨抓著手腕粗的繩子,站在河邊望著水流湍急的決口,深吸了一口氣。
他剛要跳,一旁的解二伸手拉住他,臉色焦急的說道:“侯爺,要不讓我先下去試試吧!”
淩晨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把撥開後說道:“誰下不是下?老二,一會跳下去後,一定要抓牢繩子。要是被衝走了,撞到尖銳物可是會有性命危險的!”
說罷,還不等解二再勸,淩晨便將繩子夾在腋下,踩著濕滑的泥壁“噗通”一聲跳進了水中。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水流的洶湧程度還是超出了淩晨的想象。整個人在水中搖擺不定,腳根本沾不到地,被衝的漂了起來。
迫不得已,他隻好抓著繩子重新回到泥壁邊,叫解二先彆急著跳,給他丟兩袋沙袋下來。
當他渾身黃泥、用活結將沙袋綁在自己腳上時,解二頓時就急了,侯爺這是在玩命啊!
但眼下這種情況,不玩命顯然是不行的,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堵住決口是當務之急、重中之重!
當淩晨成功在決口處站穩後,解二也在自己腳上依樣畫葫蘆的綁沙袋,水中的淩晨被臟河水衝刷著脖子和臉,看了他一眼後不禁破口大罵:
“傻逼!老二,你他媽的綁死結乾什麼?你想睡河裡啊?打活……噗!打活結!你個逗比!”
解二被淩晨吼的渾身一顫,連忙蹲下來哆哆嗦嗦的改成了活結,還向身邊排隊的護莊隊員們提醒,叫他們互相傳下去。
做好準備後,年輕的漢子們一個接一個下餃子一般跳進了河裡,泡在齊脖子深的水中,形成了一道單薄的人型堤壩。
遠處的解家村村民們看到這一幕,紛紛垂淚,老村正揮著手嚎啕大哭,大聲喊道:“彆跳了!彆跳了後生們!房子我們不要了!”
村子裡的漢子們也是眼眶發紅,但看到其他隊員都在努力的搬石頭,隻能抹一把臉繼續幫忙傳遞麻袋。
幾百人花了近兩個時辰,通力合作、緊張有序又不知疲倦的勞作,失敗了三四次才堪堪堵住決口,沒有讓洪水將解家村吞沒。
淩晨躺在雨地裡,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臉上,張著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濕透。熱汗外加河水、雨水,將衣服從內到外濕透,冷風吹來,一陣哆嗦。
相比之下,泡在水裡還相對暖和點。
歇息了一陣子後,淩晨掙紮著翻起身來,又加入了隊伍中,跟著隊員和百姓們一起繼續加固剛剛堵住的決口。
沒一會,陳嘯帶著一幫凶神惡煞的漢子們從村子裡的泥路上踩過水澤,來到了淩晨他們跟前。
還用繩子綁著三個男人。
淩晨抹了一把流到眉毛的雨水,咧嘴喘著氣離開隊伍迎了上去,看了一眼那三個垂頭喪氣的人後,對著陳嘯問道:
“你怎麼來了?我最近沒說想吃魚啊?”
陳嘯看了一眼忙碌的現場後,對淩晨恭敬地說道:“召陵那邊水流平靜,知縣大人一直在盯著,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就帶著鏢局的弟兄過來臨潁,看看有什麼能給您幫上忙的。”
頓了頓後,他轉身指著被綁著的那三個人說道:“來的路上碰到這三個人,這個是趁亂想要在野外奸汙一名女子的,那兩個在偷偷抓孩童,估計是拐子,我想著……”
陳嘯話還沒說完,淩晨就伸手打斷了他,目光看著被綁著的那三個人,手臂伸出去,朝著陳嘯屈了屈手指。
陳嘯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遲疑的將手中的腰刀刀柄向淩晨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