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草樹新花開苞,鳥兒立在枝頭,擺尾求偶,銜泥築巢。暖陽照射在青青草地,水麵上貨船張帆急馳而過,與彩船的悠悠靜漂形成一快一慢的鮮明對比。一個是生活,另一個也是生活。
對岸的桃花開遍綠野,孩童們放飛的紙鳶依稀可見,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光正在此間。才子佳人並肩談遊,相交有節,紅塵裡最美好的情感都藏在笑顏。
天上流雲聚又複散,馬踏淺草沒又新添。
想當年烽火漫天,雨夜刀光現,旌旗獵獵,枕戈臥雪踏儘賊營欄;看今日春花遍野,晴照豔陽天,暖風熏人,四海升平垂釣半日閒。
驀然回首,原來已經過了萬重山。
那些在彩船上紙醉金迷的公子哥和嫵媚邀歡的舞女們打死也想不到,岸邊這個專心釣魚的普通老頭會是當今兵部尚書;互相丟枯枝和石子的兩個無狀年輕人竟然是秦王和殿帥;站在中間勸架的中年大叔會是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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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好像按下了暫停鍵,大鄭進入了真真正正的休養階段,吹角連營仿佛成了很遙遠的過去。所有人都身心舒暢,再也沒有了兵禍之憂,開始努力為生活奮鬥。
但淩晨還有點小麻煩要去解決。
小王臣鶴今年十歲了,老文最初的意思是讓他進入宮中讀書,等文若的兒子長大後一起做個伴讀,感情要從小培養嘛~
彆看小王臣鶴年紀不大,人已經聰明的不得了了。書讀的好,說話不卑不亢,在大場麵上也不羞怯,知禮懂事,深得老文喜愛。
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屁孩的身後站著王臣鶴的虛影,王臣鶴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相信天下人都知道。
但是鐘鶯覺得把兒子放在宮中不放心,誰知道有沒有腦殘會為了爭寵或者其他什麼目的拿她的兒子做文章?
所以她很大膽的婉拒了老文的隆恩,想將孩子帶在自己身邊。
老文這個人最大的魅力就是不強迫彆人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見鐘鶯開口了,知道對方是下定了決心的,於是立刻就痛痛快快的算了。
鐘鶯給兒子隨便報了個下馬莊的官學,用她的話來說,若是兒子爭氣,在哪裡都能學有所成。若是他自己不爭氣,就是把書塞進他腦袋裡,隔天還是會忘個一乾二淨。
況且下馬莊是權貴聚集地,那裡的官學已經是大鄭一等一的師資力量了。
而昨天,一向乖巧懂事的小王臣鶴,跟同學打架了。
官學的教諭叫家裡人去學堂,要聊聊孩子的教育問題。他們之所以敢這麼牛逼哄哄、視權貴如無物,是因為他們是國子監直屬的學堂。
鐘鶯是個婦道人家,出麵不方便。讓管家去又恐惹人非議,讓人家說“你看王臣鶴那一家子多高傲,派管家去和國子監的官員會麵”。
思來想去、想來思去,鐘鶯就趁著看青檸的空隙,向她提起此事,想請淩晨去幫忙見見。
青檸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叫丫鬟告知淩晨,趕緊去辦事。
鐘鶯還覺得不妥,想親自對淩晨當麵說清楚,卻被青檸給攔下了,叫她不用跟淩晨客氣。
天大地大,坐月子的老婆最大。再說王臣鶴和鐘鶯的事,那就是自己的事,於是淩晨便從丫鬟手中接過小王臣鶴,一大一小前往學堂挨訓去了。
離了侯府後,淩晨和小王臣鶴互相斜著瞥了對方一眼,一大一小都笑了。
“晨叔,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和同窗打架嗎?”
“甭扯那沒有用的,我就問你,打贏了沒?”
小王臣鶴在最糟糕的童年遇到了淩晨,每次淩晨去見王臣鶴都會給他帶麥芽糖和蜜餞,還偷偷瞞著鐘鶯給他折紙飛機、畫鐵膽火車俠,是小王臣鶴除了父母以外最親近的人。
“當然打贏了,我揪著他們的頭發,把他們揍的鼻青臉腫,他們三個都沒打贏我一個!”
“好~~”
淩晨蹲下來摸了摸小王臣鶴的腦袋,笑著朝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乾的漂亮!你要記住,你不能主動去欺負彆人,永遠都不能。但是如果有傻鳥膽敢欺負你,你就直接把他的鼻子打歪!出了事你爹兜著。”
小王臣鶴嘻嘻笑著用力點頭:“嗯!我記住了!”
“走,西市上新開了一家龜茲商人的雜貨鋪,我聽說裡麵有葡萄乾和孜然羊肉串,咱爺倆先填飽肚子,再去找那個什麼鳥教諭。”
小王臣鶴拉著淩晨的手邊走邊問道:“晨叔,你就不擔心去晚了…夫子為難你嗎?”
嗯?
淩晨一臉無所謂的看著小王臣鶴說道:“不會的,放心吧。”
為難我?他這輩子能見到我,都是他祖墳冒青煙。
要不是鐘鶯不想兒子的身份姓名被彆人知曉,以免引起不便。光是“王臣鶴長子”這一個名頭,他都多餘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