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鄭皇帝令:
“即日起複設殿前都點檢之職,命臨潁侯淩晨肩任,統領京城內外大營、馬步諸軍將士。見令拖怠者,立斬;公然違逆者,夷族。”
背上插著黃、紅、綠三色旗子的飛騎圍繞著皇城宮中、汴京校場、京郊諸營,將皇帝陛下至高無上的意誌傳達到每一處營房、每一處軍寨、每一個人的耳中。
當初,是淩晨主動辭去殿帥職位,想要回家安心教書的。現在,他的教育事業得往後放放了。
清露宮,是大鄭皇後、一國之母的居所。
文訓背著手走進正殿大門後,他身後的何關抬手輕揮,幾個身形雄壯的禦林金衛立刻衝上前去,將站在大殿門口的內官、宮女全部捂住口鼻,捉著下巴猛的一扭,全部無聲的癱軟倒下,再無生息。
曾經的江淮節度使夫人,如今的皇後娘娘,正坐在自己的梳妝台前對著金邊銅鏡發呆。
年華老逝、朱顏易改,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皺紋爬上了自己的眼角,哪怕是用最好的胭脂和水粉,也遮不住歲月的無情。
遙想當年,自己初嫁至汝南,豆蔻年華、天真爛漫,他風度翩翩、瀟灑倜儻。夫妻二人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恩愛之濃,真真是羨煞了旁人。
他主外,征戰沙場,自己主內,打理內院,二人同心相契,簡直是天作之合、模範夫妻。
彈指一揮間,已經過去四十幾年了……
“噠噠~”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皇後輕輕歎了一口氣,揮手叫一旁的貼身心腹、陪嫁丫鬟,如今的禁中內宰、後宮總管晴雲先下去。
晴雲目光中透露著濃濃的擔憂,但她明白,自己不得不離開了。
對著文訓莊重一禮後,晴雲雙手並在身前腰間,心事重重的低著頭走出了清露宮。
才剛出宮門,何關和一群禦林金衛就圍了上來,個個目光不善,無聲的攔住了她的去路。
晴雲麵色不屑的盯著他們,語氣中沒有絲毫的客氣:“何關,你瘋了?本官是內庭宰執,跟皇後娘娘自幼一起長大,五六十年的主仆情分。我入汝南節度使府時,你還沒出生呢!你難道要對我動粗不成?”
一身甲胄的何關麵無表情的看著晴雲,眼神冷漠的答道:“大姑姑言重了,末將縱使有千個膽子,也不敢衝撞大姑姑。但現在陛下有一事需要向大姑姑詢問,委屈您跟著末將手下金衛先去一趟。”
晴雲額頭上的皺紋漸漸消失,反倒是眉心中央陷進去兩個淺窩。
沉默了許久後,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扭頭看向清露殿內,目光中有太多的言語想要訴說。
最終,她閉上眼睛,朝著何關招了招手。
何關左手握著腰刀,目光在地上掃了一遍後,還是抬步上前,立在晴雲身側低頭傾聽。
“勸勸陛下,帝後不和,傳出去……唉!”
說罷,她深吸了一口氣,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立刻就有四個禦林金衛跟在她的身後,態度恭敬,手裡卻緊緊攥著刀柄,讓人分不清是保護還是押送。
何關站在清幽的宮殿廊下,濃眉緊皺,心情五味雜陳。
“為什麼?”
清露殿內,文訓自顧自的坐在了明黃色的繡榻上,雙腿張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眼前這個陪自己走過了大半生的枕邊人。
他現在滿腔怒火。
皇後抬起臉,直視著文訓,平靜的問道:“陛下在說什麼?臣妾不明白。”
“事到如今,你還要跟朕裝糊塗嗎?”
“臣妾真的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麼。”
這就沒意思了,文訓隻想要一個理由,可皇後卻明顯還想抵賴。見到她這副樣子,文訓不由得感覺到一陣心累。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他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伴侶,親密到負距離接觸;他們也是世界上最疏遠的陌生人,疏遠到想要對方死。
“你是大鄭的正宮皇後!!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若兒是你的兒子!!朕從未虧待過你一分一毫!你為何要投毒害朕!”
真想不明白啊!自己又沒有把其他妃嬪的兒子立為太子,搞什麼寵妾滅妻、廢嫡立庶的騷操作。夫妻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逐鹿中原時還是一條心呢,怎麼一當上皇帝,瞬間就眾叛親離了呢?
老二逆天就算了,怎麼連妻子都這樣了??
文訓瞬間就心寒無比,心中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若兒……不會也……
天呐!!!
皇後將目光移向一旁,這件事,就算二人心中都已經明了,她也絕對不能親口承認。
周行舟是她的親弟弟,廬州謀逆失敗後,丈夫雖然沒有立刻清算,但也已經在按部就班的剔除周家的勢力和影響力了。
娘家幾百口人,已經命懸一線,隻等將人手替換結束、權力空缺填補,到那時,必定是血流成河。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恩報仇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