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軍又被打退了,這是第十六次了,有時候徐守敬都有點納悶,種平這是在乾什麼呢?
除了強攻之外,他還可以挖地道滲透、佯裝敗退誘自己出關、或者搞點細作偷開城門之類的,無論哪一個,都不比悶頭強攻強?
明知事不可為,還要硬著頭皮乾,這是在乾嘛?他給文訓立下過什麼奇怪的軍令狀嗎?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隻要他進不來劍門關,其他的又有什麼要緊呢?
五月十九,月明星稀。
探子來報,鄭軍大營一切正常,吃完晚飯後,他們散步的散步,賭錢的賭錢。許多士兵都沒有穿鎧甲,馬背上的鞍也都卸了下來,和往常一樣,可能明天夜裡不會進攻了。
徐守敬聽到報告後,也結束了巡視城防,這一個月來也挺累的,既然安然無恙,那就早點休息吧。
於是,在叮囑城門守將提高警惕後,他就帶著隨從來到關後的城鎮裡,隨便吃了晚飯,捧起從成都發來的書信讀了讀。
有孟玄詢問自己情況的、有皇後詢問自己身體狀況的、有妻子擔心自己的纏綿情話。徐守敬難得露出笑容,拿起筆來一一回複,尤其是給妻子的回信,裡麵極儘輕鬆愜意之詞。
吩咐隨從將信都拿出去發往成都後,徐守敬脫了鞋子,下人端來了一盆冒著熱氣的洗腳水,蹲在他身邊替他洗腳。
泡進熱水的那一刻,徐守敬舒服的雙手撐榻,仰起臉閉上了眼睛,舒服~
“大人!大人!”
才剛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個披甲執掛的副將便臉色慌張的衝進了屋內,麵色焦急的左右看了一圈後,急匆匆的來到了徐守敬麵前。
他這副模樣把徐守敬嚇了一跳,他立刻起身從盆裡光著腳走了出來,冷下臉問道:“鄭軍夜襲?”
“呃……那…那倒不是。”
呼~
嚇老子一跳!
徐守敬無語的重新坐回榻上,揮手示意下人退下後,自己從一旁拿來布巾,一邊擦腳一邊說道:“不是鄭軍來偷襲,你慌什麼?出什麼事了,慢慢說。”
副將想給他形容一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看到的事物,張著嘴啊嗚了半天,最終沮喪的對徐守敬說道:“您還是親自出門看一下吧,院子裡也能看到。”
徐守敬疑惑不解的擦乾淨腳上的水後,踩在木屐上站起身來,泰然自若的將布巾掛在木架上,看了一眼副將,好奇的走向門外。
副將見狀連忙從榻上抓起一件錦袍,快速追了出去。
徐守敬走出門後,先是下意識的看向院子裡,並無異常。
而後心有所感,順著餘光緩緩抬頭看向夜空——
數不清的流火在空中緩緩飄蕩,無數顆火星以一種奇怪的、匪夷所思的模樣從東北方向而來,鋪天蓋地的向著西南方向飄去,好像是……是從關外來的。
“嘶……”
受局限性思維的影響,徐守敬壓根就沒把高空中的熱氣球和人聯想到一塊去,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天際流火。
但這流火也太多了吧!!
密密麻麻的望不到儘頭,而且移動的速度真的好慢啊!
天降異象,究竟是吉是凶呢?
“去,派人……”
徐守敬話說到一半又停住了,他本想讓副將派人去通知一下附近的知府知縣,防範流火傷人和引起山林火災。後來一想又沒有必要,這麼多密密麻麻的流火,隻要那些縣太爺官老爺們隻要不瞎,肯定能夠看到並且作出部署。
站在屋簷下欣賞完這一神奇美妙的天象後,徐守敬有些累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副將連忙將錦袍披在他身上。
徐守敬緊了緊身上的袍子,語氣和善的對副將說道:“你也辛苦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晚種平應該不會來了。”
副將聽的有點心裡怪怪的,不過還是立刻說道:“是,大人早歇,末將告退。”
“嗯~”
夜裡,徐守敬做了個夢,夢見天上雲端立著一個著裝怪異的仙人,仙風道骨、長須飄飄,還對自己說了些什麼話,但因為隔得太遠所以聽不清。
而後沒多久,他又夢到種平在照壁宮跟陛下下棋,兩個人還笑著叫自己去評判棋局。他原本還想提著刀砍了種平呢,這下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
於是,自己隻好走到他們身邊,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下,還向種平詢問他怎麼來成都的,種平笑著說:不是你把我放過來的嗎?
什麼?!我放你……
“咯咯咯~~”
耳畔傳來了軍鎮夥營裡養的大公雞報曉聲,嘹亮清脆。本來就被夢中場景驚到半醒的徐守敬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望著屋子裡熟悉的陳設,窗外安靜無聲。
還早,再睡會兒~
吃完早飯後,美美睡了一覺的徐守敬心情大好,信心十足的重新登上城頭。說真的,以往他很抗拒種平來介入自己的悠閒生活,覺的很冒昧。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心裡還真有點期待他來找自己。
也許是這一個月來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存在吧~
一想到自己竟然產生了這種荒唐的念頭,徐守敬立在原地笑了,無奈的搖了搖頭。
來也好,不來也罷,日子還得過不是。
種平沒讓自己失望,巳時初刻,朝露剛剛被陽光曬散的時候,對方帶著手底下的那幫拆遷隊,和往常一樣默契的如約而至。
但是今天他們很奇怪,並沒有急著攻城,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徐守敬對於這種細微的變化非常敏感,這說明對方的行為即將做出改變,隻是自己還不知道會在何處改變。
他思忖了一番後,朝著立在一旁的副將招了招手。
“你親自下去到城門口再檢查一下,確認不要有問題。還有,問一問昨夜值守的士卒,埋在地裡的大缸昨夜有無聲響異動。”
“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種平和他身後的鄭軍依舊沒有任何動作,這讓徐守敬感到非常的不安和煩躁,還有一絲……莫名的心慌。
副將檢查過了,城門沒有任何問題,半埋進地裡的大缸昨夜也安靜如常,那就意味著並沒有人挖地道。
嘶……奇了怪了,那他在整什麼幺蛾子呢?
徐守敬滿腹疑竇的用雙手扶住城垛,向著城下的鄭軍陣型望去,他們明明已經做好了所有攻城的準備,卻並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