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絲如瀑,垂下來的發梢有些地方還被雨水打濕;明亮的眸子波光流轉,蘊含笑意;鼓鼓的臉蛋像是口中含了兩顆青棗一樣,透露出一股靈動活潑;雲衫青蘿彩繡履,清水芙蓉淡麵妝。
清新素雅,落落大方。
有趣的是,每次見到她都是在雨天,這不禁讓淩晨的腦海裡響起一段旋律——
你從雨中來~~詩化了悲哀~~
我淋濕現在~~
“把你從印刷作坊調過來可費了我不少力氣,平雲那小子很少不聽我的,可見你的業務能力確實很優秀。”
淩晨走到夢陽姑娘對麵的椅子旁邊,扶著扶手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看向對方。
夢陽姑娘輕笑著說道:“那是侯爺抬舉奴家,當初也是多虧了郡公扶持,奴家才得以在易陽侯手下效力。如今郡公相召,縱使愧對侯爺,也不能因為後事忘記前恩。”
淩晨驚奇的望著眼前的夢陽姑娘,哎呀……
可惜這姑娘是個女兒身,不符合大鄭的選官製度。她要是男子,去開封府衙混個一官半職,絕對不在話下。
“夢陽啊,你的能力我跟平雲都看在眼裡,是很不錯的。你在這個位置上也有一段時間了,我覺得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聽到這話後,夢陽姑娘並沒有像普通人那般欣喜若狂,反而不卑不亢的冷靜問道:
“不知郡公要吩咐奴家做什麼?奴家資曆尚淺,許多事還了解的不夠全麵。若是在不擅長的領域替郡公做事,奴家擔心不能服人,會耽誤郡公的大事。
不過,若是郡公缺少做事的人手,奴家會儘快熟悉和掌握技巧,儘心竭力為郡公分憂,方不負當年提攜相助之恩。”
臨潁郡公要做的事,肯定不是簡單差事,更不會從印刷作坊那裡調有經驗的老人過來,這差事怕是風險與機遇並存。
夢陽姑娘並沒有太大的理想和抱負,隻想多賺些銀錢提升和改善生活品質,做個汴京城中的小富婆。如果參與到權力鬥爭中去,怕是會被攪的渣都不剩,所以她很謹慎。
淩晨聽出了她的意思,伸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安慰著說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初是在臨潁縣乾捕快的。一開始也覺得:我這樣的人,乾個捕快就很好了,日子平平淡淡就行,不求什麼榮華富貴。
但是後來啊,形勢逼人,頂頭上司都被調去了更重要的崗位,手底下又都是些新兵蛋子。適合那個位置的隻有我了,我不乾,會影響到很多百姓的住行安全和縣衙的正常運作。
從捕頭到縣尉,我乾了很久,基本上是乾一件成一件,我要是做不成的事,彆人也乾不了。後來調到咱們汴京城裡,需要麵對的人和事也更加繁瑣複雜,但基本上都能應對。
秘訣就在於,遵循自己的良心和朝廷的法度,隻要做到了這兩點,就沒有什麼能夠影響或者威脅到我。
底下有沒有人反對我呢?有。外麵有沒有人憎恨我呢?也有。但都不要緊,我站在公理這邊,行的端,走的正。那些反對我的,都辭官下野了,那些憎恨我的,都去見太奶了。
至於說能不能挑起擔子麼……其實也不必過於擔心,有些你覺得高大上的領域,裡麵的人其實跟我們沒什麼區彆,都是兩隻眼睛兩個耳朵。
秦王韓登你知道吧?他以前還被人追成喪家之犬呢~想不到吧?兵部尚書馮延馮大人,當年還敲詐勒索過我,讓我向他行賄!太子殿下也逛過教坊司,當時他坐懷不亂,我還以為他不行呢~~就是當今陛下……”
“郡公!還請慎言!”
夢陽姑娘再也保持不住平靜的心情了,猛的站起身來朝著淩晨驚慌的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我敲!這些是能說的嗎?郡公您的膽子也忒大了吧?!
你敢說,我不敢聽啊!
“我……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我做!”
呃……
“坐坐坐,先坐。”
夢陽姑娘冷汗淋漓、心有餘悸的坐回了座位上,今日的談話要是傳出去,郡公會怎麼樣她不知道,但她自己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準備開個作坊,由你來做掌櫃。”
啊?
就這?
夢陽姑娘聽到這話後,心裡暗暗舒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大事。
但是下一刻,她又愣住了。
“為太子殿下和戶部賺錢。”
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同大山一般壓在了夢陽姑娘的心頭和雙肩。太子,戶部,這都不是她一個普通百姓能夠應對的。就連易陽侯的印刷作坊裡,都是沾親帶故、山頭林立的,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郡公,此事乾係重大,奴家一介女流……”
“哎~”淩晨伸手打斷夢陽姑娘,一臉輕鬆的對她說道:
“你放心,這次和印刷作坊不一樣,那個是我們給朝廷做工,這個是太子和戶部有求於我們。隻要你不是毫無緣由的辱罵他們,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的,還得照顧你的心情、看你的臉色行事。”
淩晨越是寬慰,夢陽姑娘就越是忐忑。
你的意思是副總統和商務部有求於我一個弱女子?
他們還得看我的臉色行事?
夢陽姑娘突然覺得,侯爺可能是在朝堂上出什麼大問題了,需要用她來頂包,去提籃橋學習進修個一段時間。
唉……
糾結了一番後,夢陽姑娘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就算是這樣,臨潁郡公的勢力也不是她能夠拒絕的。
罷了,既然躲不過去,那就讓他照顧好自己的家人吧~
“郡公,奴家願意做這個掌櫃,隻是還有些顧慮,想拜托給郡公,如此便心甘情願、再無遺憾了。”
淩晨聽的也懵了,不就乾個掌櫃麼?怎麼搞的跟生離死彆似的?我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兵分兩路去攻下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