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他們的農漢見他們都不動了,於是便下車上前,將蹲在地麵上的對方車主扶了起來,歎著氣對韓登說道:“要不……就給我個麵子?”
韓登無奈的將手中棍子往地上一丟,揉著屁股暗罵倒黴,低著頭往車框旁走去。
“謝謝老哥了,我給你鞠一個~”
“哎使不得使不得,又不是什麼大事。”
“受我一拜受我一拜!”
“那我也還你。”
“哎是我不對,給你們添麻煩了,合該受著~”
“哪裡哪裡,牲畜犯病也是常有的,哪能拿這個來說事,哎哎哎~”
淩晨和韓登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漢子滿口歉意的互相抱拳,又互相鞠躬,又互相單膝下跪,又夫妻對拜……
麻了。
不愧是孔孟之鄉,禮儀之邦啊!
接下來的路程,許姑娘正坐著看向前方,淩晨扒著車框看向左前方,韓登也終於肯老老實實坐回框內了,拉著邊緣警惕的望著右前方。
一旦坐上了車,就得時刻小心著,不能因為不是自己在開就覺得萬事大吉了。更不能將腳搭在副駕駛上,或者將頭埋在主駕駛方向盤下麵。
臨淄城跟汴京比起來差遠了,城門和吊橋處有些地方還有點殘破,前些年戰亂的痕跡依舊有跡可循。
守城的士兵也照例找韓登和淩晨要茶水錢,當淩晨將采詩官的牌子懟到他臉上後,他突然就口齒生津,不那麼需要涼茶了。
守城的隊正還想和淩晨套近乎,卻被韓登煩躁的一把推開,一行人進入了城中。
與淳樸心善的牛車大哥告彆時,二人摸遍了全身,發現居然沒有什麼銀兩可以答謝人家,許姑娘就更彆說了,早知道在舊禪寺時就該舔舔盒子的。
還好淩晨聰明,一把奪過韓登的扇子就送給了牛車大哥。
大哥本來不要的,奈何淩晨強塞給自己後就拉著韓登和許姑娘跑了,他隻好無奈的收下這把看起來還不錯的扇子。
拉著韁繩走了幾步後,大哥好奇的停下腳步,打開了折扇。
扇柄不知道是用什麼木材做得,隱隱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打開後,上麵畫著一副……好像是市井街坊的圖畫,看上麵的複雜程度,應該是費了畫工不少心思。
邊角處還蓋著個紅色朱砂印上去的方形章印,大哥將扇子轉了一圈,又正反翻著看了幾遍,發現自己就認識上麵的那個“王”字。
那個小兄弟姓王嗎?
正巧這時,迎麵走來一個白衫秀才,大哥心癢難耐,便伸手攔住秀才好奇的問道:“勞駕,煩您幫我瞅瞅,這上麵的幾個字怎麼念?”
秀才也挺熱心,當即就和大哥並排站在一起後,伸出一隻手握住扇麵,將目光落在了大哥手指的章印處——
“秦……秦王韓持……”
大鄭皇城司,是文訓秘密建立的一支覆蓋全國的諜報機構,最高長官皇城司指揮使,簡稱皇城使。
現任皇城使正是曾經的文府大管家、馮延的老同學——謝榮。
韓登的扇子出現在臨淄城市麵上還不到一個時辰,皇城司青州府分部的快馬,已經飛馳在前往汴京的路上了。
這個就叫專業。
算算時間,許姑娘被抓上山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當淩晨和韓登一左一右護送著許姑娘來到寬闊氣派的許府大門前時,成功的又被門房給攔了下來。
現在的許姑娘除了把臉洗乾淨之外,和乞丐沒區彆,還穿著男人的破舊衣服,根本不像一個富家小姐。
但是,當她淚眼婆娑的撩起頭發露出正臉後,門房還是不讓他們進門,這就有問題了。
“走走走!哪裡來的野叫花子?敢在這裡冒充我們小姐?!小姐兩個月前已經被歹人所害,闔府上下傷心欲絕,已經為她辦了葬禮,你要討口子,好歹也打聽清楚情況!”
許姑娘又急又哭的想要張口辯解,淩晨連忙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拉著離開了府門,來到了一旁。
“你先彆著急,咱們都到你家門口了,難不成還會進不去?你不要哭,跟我詳細說說你家裡的情況。比如被擄的那天是因為什麼出門、都有誰知道行蹤、隨行的都是誰、以及家裡都有什麼兄弟姐妹、或者你有沒有婚約、相公之類的。”
韓登皺著眉盯著台階上的門房,門房同樣也盯著他,雙方默契的進入了一場“誰先眨眼誰是孫子”的決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