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麵前沒有絕路,懦夫眼中儘是懸崖。
淩晨跟韓登一到臨淄,許老爺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婆因為聯合外人謀害女兒,被捉拿下獄了;女兒遭受了天大的冤屈和折磨,妻子竟然是幫凶。
人生處處是驚喜。
還有更驚喜的呢,兩天後,臨淄知州派兵前往即墨拿人,卻沒有抓到那位罪魁禍首,反倒是鐘鶯的哥哥親自來到臨淄城麵見韓登了。
“下官拜見殿下。”
許府東苑的正堂裡,鐘鳴躬身向韓登行完禮後,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淩晨和魯行健,也朝著他們客氣拱手。
魯行健跟鐘鳴是熟識的交情,自然客氣還禮。淩晨卻很不爽,沒鳥他。
他能跟鐘鳴坐在這裡說話,完全是看在王臣鶴和鐘鶯的麵子上。對方卻並沒有把妻子的表妹帶過來,明顯就是想斡旋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犯婦張桂呢?”
淩晨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氣的直奔主題,直接切斷了鐘鳴的暖場話,他臉上的笑意緩緩消散,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這位想必就是解采詩解大人吧?按理說,是該一開始就談正事的。但如今秦王殿下在此,在下自然要先見禮,再論其他。我們鐘家雖然是小門小戶,但家中長輩時常教導,無論遇到何種場麵,禮數不可失。”
耶?這還是個綿裡藏針的主呢~
淩晨冷笑一聲,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懂禮數,沒有家教嘍?”
鐘鳴連忙拱手道:“豈敢豈敢,在下絕沒有含沙射影、暗諷大人之意,隻是就事論事。”
“好一個就事論事~”淩晨拍著扶手站起身來,背著手走到堂中,上下打量著鐘鳴,圍繞著他一邊轉圈一邊說道:
“那我就跟你就事論事,你說了這麼多廢話,犯婦張桂呢?”
鐘鳴立在原地不動,眼睛瞟向地麵,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注意力時刻放在淩晨身上:
“在下聽上門緝捕的官差說了事因,也覺得表妹此行藐視王法、罪責難逃。我即墨鐘家累受皇恩,理應配合官府從嚴懲辦,絕不可姑息養奸!”
淩晨繞著鐘鳴走了一圈後,來到他麵前站定,跟複讀機一樣再次詢問道:“所以,犯婦張桂人在何處?”
鐘鳴臉色一變,歎著氣說道:“唉!若是官差早些上門,我還能幫官府圈住她,奈何先前未得消息。她早在七天前就說要出海去尋三山,當時在下與賤內都不疑有他,現在想來,緣是她自知紙難包火、尋了由頭畏罪潛逃了……”
淩晨差點被氣笑了。
三山,是指瀛洲、方丈、蓬萊,都是道家傳說中仙人居住的海外之地,虛無縹緲,無跡可尋。
鐘家惹不起韓登,更不敢拿他怎麼樣,於是乾脆既不遵命,也不對抗。人跑了,不知道去哪裡了,你自己去找吧~
反正整個青州、琅琊兩地都是我們的人,你指揮他們去找,能找得到我跟你姓。
玩的溜啊!
淩晨扭頭看向韓登,你這秦王的招牌在人家關東地界,沒鳥用啊~
韓登的臉此刻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原本他還不在意許詩畫的這件芝麻小事兒,但是在親身體會和感受過後,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複雜。
“鐘相公,我與王兄、嫂夫人乃是發於末跡的至交好友,如今更是同朝為官為陛下效力。此事是那張桂有錯在先,仗著權勢為禍一方、構陷謀害無辜百姓,觸犯了大鄭律法。本王已經很顧及王家兄嫂的顏麵了,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
聽到韓登語氣中已經帶著不善,鐘鳴連忙繞過淩晨走上前去,麵色惶恐的拱著手鞠躬行禮:
“下官豈敢欺瞞殿下,所呈句句都是實情。而且,下官在出發來麵見殿下之前,早已囑咐家丁奴仆四散出去找尋,一旦有了蛛絲馬跡,就立刻將人拿下,報送官府,絕不徇私!”
說完後,鐘鳴又再拜了一首。
隻是低下頭的時候,他的嘴角微微帶著笑意。
規則是讓普通人去遵守的,我們是製定規則的人。至少在關東兩府,沒有人能動得了鐘家想保的人,陛下都不行!!
韓登盯著鐘鳴默不作聲,魯行健看著他們神仙打架,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這已經不是他能夠參與和乾預的級彆了。
淩晨站在鐘鳴身後,斜眼瞥向他的後腦勺,沒想到王臣鶴還有這麼個難纏的妻兄,要是按正規途徑跟他玩,還真有點麻煩。
就在淩晨準備攤牌,試試殿帥的名頭在關東兩府好不好用時,韓登站起來了。
小登就是這麼一個人,吃軟不吃硬,並且還是個杠精,一旦匹配上了,那就要和對方杠到底。
他從小到大,可沒吃過幾次虧。
走到鐘鳴麵前後,韓登伸出手拉著他身前的衣領往端正了拉扯幾下,又在他肩膀上橫著拍了拍,背起手盯著對方低垂下去的眉毛,語氣森寒的說道:
“好,你很好~”
看著鐘鳴和魯行健離開許府後,淩晨和韓登一起走到正堂門口,並肩而立,望著府門凝眉沉思。
良久後,韓登冷聲說道:“我去找人,你待在這裡看著許丫頭,彆讓他們殺人滅口。”
淩晨看著徹底認真起來的韓登,一時間還真有些恍惚。
差點忘了,他以前就是專門乾抓捕犯人和秘密處決的。
“行,那就圓你一個重操舊業的夢想。不過你小心點,有些人不知道輕重,保不齊會魚死網破,彆大意了。”
韓登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最遲十天,我一定提著那毒婦的腦袋回來!”
“好。”
鐘家選擇這麼乾,可不是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出於深思熟慮後的政治考量。
如果交出張桂,那麼關東本地打壓和收攏科舉人才為我所用的事情就一定會訴諸明麵。當今陛下是什麼人?繼往開來的一代雄主!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而選擇置之不理?
怎麼,統一天下的時候,你們關東兩府和平加入,沒有跟中央禁軍正麵較量過,所以有遺憾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