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說這話!都自家兄弟。”
王小哥還有些過意不去,磨蹭了一會後,這才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我在前堂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你們了,這廚房隻有正午會有人來做飯,其他時間你們想怎麼用都行,不用擔心有人來打擾。”
淩晨和路雲知一起點頭,目送著王小哥瘦弱單薄的身影出了房門,乾勁滿滿的朝著前堂而去。
“你這朋友不錯。”淩晨眼中難得露出欣賞之意。
路雲知雙手摸著自己的大肚子,也有些感慨:“是啊……昔日的舊交故人,不是落井下石,就是形同陌路。隻有他還待我如初,對我多有幫扶,如何不叫人唏噓……”
淩晨雙手交叉抱胸,笑著說道:“正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有這樣的朋友,你該開心才是。”
“確實如此,就是太少了,隻有一個。”
“一個還少?”
路雲知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的淩晨,下一刻,他自己也笑了。
“不錯,不少了。這樣的人,能有一個就已經很幸運了。”
將雙手放下後,淩晨轉身走向廚房灶台——
“你把火生起來,把酒全部倒進鍋裡,攪混之後開始煮。”
“你要做什麼?”
“捉鬼前的準備工作,彆問了,仙家的事兒少打聽。”
坐到一旁的木凳子上後,淩晨把王小哥砍來的黃竹子抽過來一根,開始打破竹節掏通竹管。
灶火門裡乾柴熊熊燃燒,大鐵鍋上麵還蓋著一個同樣大小的倒扣大鐵鍋,頂上破了一個洞,插著竹管拐向一旁,蒸餾後的酒水正一滴一滴接連不斷的落在碗中。
“你家在直沽寨嗎?”淩晨一邊忙碌著乾活,一邊跟路雲知閒聊起來打發時間。
“沒有,我爹在幽州城裡做個小吏,我娘和姐姐的夫家都在幽州。”
“那你怎麼一個人跑直沽寨來了?我還以為你家就在這裡呢。”
“我自小在幽州城裡長大,老家是這邊的。自從家裡出事之後,幽州……唉,在街上遇到的人,不是嘲諷奚落我,就是挖苦羞辱我,有時候還會碰到……唉!”
“前妻?”
“……嗯,幽州城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剛巧官府要在直沽寨修建運糧碼頭,估計還會兼顧通商海運之類的。我想著這裡可能機會多點,乾脆就過來了。
我讀不進去書,能賺些錢也挺不錯,等成了富家翁再風光歸家。做不成管仲樂毅,也要做陶朱範蠡。”
淩晨將糖砂用擀麵杖使勁磨碎後,用菜刀刮起,倒進了陶罐裡:
“沒想到你看起來整天渾渾噩噩的,心底裡還憋著這麼一股勁呢?”
路雲知往灶火門裡塞進去一根木頭後,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完全沒有注意到手上的灰已經在臉上留下一道灰印。
“旁人看不起我也就算了,連我爹都瞧不上我,說我不思進取、不為家中考慮。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回嗆了他,結果他讓我滾,說什麼‘有能耐就彆花他的錢’,這才是讓我離家出走的最終原因。”
可能是談論王小哥的話讓路雲知有了感觸,終於是把實話說出來了。
“所以說……你在直沽寨壓根就沒有住的地方?”淩晨難以置信的看向路雲知。
“嗯,”路雲知坐在小板凳上,大肚子挺的衣服都緊繃著,一雙眯眯眼望著灶火門裡的火焰,語氣決然的說道——
“離開幽州時我就下定了決心,要麼衣錦還鄉,要麼流落街頭,反正絕不騎著瘦馬進故都。”
“……”
淩晨望著對方一臉堅毅的表情,心裡還是有些震撼的,沒想到這個摳門好色的胖子還有此等誌氣!
頭腦靈活,深通市儈,放得下身段,也確實心存善念,是個人物。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說句實在話,就路雲知這樣的人,能勝任幽州府衙裡八成的工作崗位,甚至可能還比他們做得更好。
缺的隻是一個機會。
燕地好像總是出現這種懷才不遇的情況,當年的那匹千裡馬,活著的時候沒有被及時發現和合理使用,死後卻被燕昭王千金買馬骨,如何不叫人扼腕歎息。
發現人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