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序的步子頓住。
當時腦子裡的確閃過那樣一個念頭。
是不是……他該騰出一個位置,讓她口中喊著的那個人走在他的前頭?
他回頭看了一眼沈勵。
沈勵卻看著房間裡**著上半身的男人,&bp;眸色幽暗下去。
他拳頭擰緊了,一步一步朝那男人逼近,“你去,我他媽先來收拾這個雜碎。”
賀南序淺淺地閉了一下眼。
再睜眼時,眼底不見任何的情緒。
他兩步並做一步地繼續往前,手落在浴室門口,隻是輕輕地敲了下兩下,卻很有安撫的力量,“初黎,開門,是我。”
磁性低沉的聲音入耳,初黎以為自己耳邊出現了幻聽,繃了很久的理智,在那一刻突然坍塌,她手顫抖著打開那扇浴室門,隻是一失去那扇房門的支撐,她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人影,身子無力地就要往地上倒去。
賀南序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打橫抱起。
“賀……賀先生?”初黎聲音很輕地在他懷裡呢喃。
“嗯,是我。”他溫柔地應著,抱著她往房間外走,眼角餘光瞥過房間裡的另一處時,眉眼之間,壓著漆黑的冷戾。
與沈勵目光交彙的那一瞬,兩人之間,似乎還是那樣的默契。
“這裡交給我處理。”
賀南序明顯感覺到懷裡的人的異常,聽到沈勵的話後,不再有半分遲疑,抱著她衝出了房間,徑直離開了會所。
*
賀南序帶著初黎到家的時候,醫生已經在家裡候著多時了。
他帶著儀器,立馬給初黎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她是吸入乙醚導致的身體無力,頭痛頭暈的情況,好在乙醚濃度不是很高,不然會引起中毒的風險,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會恢複好的。”
那個男人今天晚上一開始隻是想玩爽,並沒有想弄死人。
但後來他在聽見沈勵的聲音後,的確受了刺激,在他抓著一把匕首朝浴室門口衝過去的時候,興許真是奔著魚死網破去的。
要是他們再晚破門幾秒……
初黎躺在床上,虛弱地睜著眼,模模糊糊地看著不遠處,背對著她,在和醫生交談的那道身影。
她一動不動地,看了很久,很久。
可等到賀南序轉過身的時候,初黎卻有點心虛躲閃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見狀,賀南序走到床邊坐下,他垂下視線看著神色有點緊張的人,自嘲地扯著嘴角笑了一聲,“難不成,賀太太現在是不想見到我嗎?”
“不是……”初黎又連忙的轉過腦袋,直勾勾地望進他那深邃的眼底,“對不起……”
“沒關係。”
她的那一句‘對不起’來的沒頭沒尾,他卻隨口就說了一句‘沒關係’。
在她的事情上,他很有原則,也很沒原則。
“你隻是在情況緊急之下,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而已,那個時候,我的確不是你的第一人選。”賀南序抬手,將她幾縷淩亂貼在耳邊的碎發,彆在耳後,溫熱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麵部輪廓,“可初黎,我也得承認,聽到你的口中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我是真的……”
真的……要碎掉。
他也是會吃醋,會嫉妒的一個人。
初黎張了張唇,還想說點什麼,卻見賀南序的指腹移到她的唇上,“好了,聽醫生的話,好好休息。”
初黎猶豫好一陣後,還是閉上了眼睛。
她早就撐不住了。
回到這個熟悉的房間,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初黎安下了心。
賀南序待她睡熟,這才關上了房間的大燈,留下那一盞散發著昏黃光線的壁燈,走出了臥室。
他走到大廳那一麵寬敞的陽台,站在那一片純白的梔子花間,點了一根煙。
月光傾瀉灑落,拉長著他略顯落寞的身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抽了幾根煙。
隻是等到自己再去拿的時候,才發現煙盒裡已經空了,看著右手邊那個堆滿了煙蒂的煙灰缸,就連賀南序自己都愣了幾秒。
他不是一個重煙酒的人,上一次這麼猛的抽煙還是什麼時候呢?
他這麼想了想,很快,就想了起來。
那還得追溯到四年前,初黎大四畢業那一年了。
她畢業典禮的那一天,他出現在了京州大學。
作為國內最頂尖的學府,京州大學與賀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先不說賀家的祖上曾參與了京州大學的創辦,就是這些年來,賀家積極支持京州大學的發展,不僅提供大量資金,就連京州大學與亞彙集團在校企方麵的合作也都已經長達二十餘年……
賀家在京州大學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那一年畢業典禮,賀南序作為特邀嘉賓出席。
他本來因為工作安排來不了的,可是最終還是在前一個晚上改變了決定。
他想要去見證些什麼。
即便那天在那樣熱鬨的場合裡,在那一片烏泱泱的人群裡,他可能連她的身影,都不能見到。
但幸運的是,那天他見到她了。
因為那天的她,也足夠矚目。
她被選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上台,由校長親自授予學位證書。
那一天身著學士服的她,看在賀南序眼裡,分明是耀眼到發光的存在。
可是畢業典禮結束後,他也看見她攥著一封沒有送出去的情書,黯然無光。
看著她難過,看著她黯淡,賀南序那時在想,為什麼他不喜歡她?
為什麼……他就不能好好的喜歡她?
*
初黎醒來的時候是半夜。
她睜開眼,目光圍著偌大的房間掃了一圈,在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後,她眼裡有點茫然。
直到這個時候,她的身體恢複了些力氣,腦子也清醒了很多。
可再去回想著前不久發生的那一幕,還是有讓她有幾分心悸。
當然與這件事不分伯仲的是——她在第一時間打通了沈勵的電話,也在賀南序衝進來,準備朝她邁開步子的那一刻,喊了沈勵的名字。
初黎覺得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她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眉頭緊緊地皺著,腦子裡的思緒千回百轉。
終於,她也有點按捺不住了。
她掀開被子,趿著一雙軟綿綿的拖鞋下了床,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往外頭走去。
其實,她沒有抱著今晚還能見到賀南序的希望,畢竟這會已經淩晨三點了。
她隻是想去客廳碰碰運氣。
結果……運氣挺好的。
沒有開燈的客廳裡,沙發邊,有一道若隱若現,明明滅滅的小紅點。
那是男人手中燃著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