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黎看見他下了車,一個箭步衝到她的身邊,猛地拉開了駕駛位的車門。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初黎被他灼熱猩紅的眼神給狠狠地燙到。
她像是個做錯事了的小孩,無助又恐懼地盯著他。
賀南序目光沉重的從蒼白的小臉上向下移動,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死死地盯著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牙關都要咬碎。
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你非要這麼對我?”
初黎試圖解釋:“我沒事……這點傷口並不嚴重,也不會留疤,過幾天就好了,這件事……我是跟警察一起打配合的,他們會保證我的安全,再說,我知道周振邦是個什麼樣的人,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不會殺我。”
殺?
賀南序隻覺得諷刺,冷冷地反問了一句,“所以,你是覺得隻要你沒死,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是大事,是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初黎眼眶不經意間的紅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仰頭看著他,夜色和雨幕將她襯托的更清冷,倔強,“我想告訴你的是,周振邦的事,我必須馬上解決,必須由我自己解決,你不會懂我的心情!”
纏著她這麼多年的陰影,終於被抓住了。
纏著她這麼多年的陰影,終於……被她親手抓住。
這一道坎,她可以大膽地跨過去了。
“嗬,我不懂……”賀南序自嘲一笑,聲音又冷又硬,“行,我不懂,那你在做這件事之前就不能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上,站在我的角度,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初黎用力地抿了抿唇瓣,那強忍在眼裡的淚水轉了幾圈後,卻還是啪嗒掉落。
她低下視線,彆過頭,看向另一側。
周圍是鋪天蓋地的雨聲,重重地砸在車窗上,地麵上。
吵鬨的不可開交。
可彼此那劇烈的心跳聲,似乎足以掩蓋這所有的聲音。
賀南序站在車外,被淋了個濕透,他沉著臉在她車上拿下一把傘,走到她的一側。
他什麼都沒說,初黎卻懂他的意思。
她握著傘下了車,繞到副駕駛坐下。
賀南序將車往回開。
在回程的路上,從頭至尾,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初黎暗暗的攥緊了安全帶,情緒像是浪潮一般起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忽而,她聲音很低的說,“我不想回家……”
這個時候,初黎想,他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賀南序喉結滾了滾,語調不帶什麼溫度的問道:“你想去哪。”
她能去哪呢?
她好像沒有地方可去了。
她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回公司吧。”
現在都十點多,&bp;她頂著這樣一身濕漉漉的說想回公司。
賀南序懂初黎的腦回路。
“你是不是以為你一個人待在在公司,我們就可以相安無事了?”
初黎想,是的。
回到家,隻有兩個人的地方,難免會在這件事上多說幾句。
可她現在不想再提及跟周振邦有關的那些事了。
更不想兩個人因此爭吵。
所以,她現在就是想避開他。
哪怕找這樣一個扯淡的借口。
“好,你要去公司,那就去公司。”
車速很快卻也很穩。
不過十幾二十分鐘,車子便停在了亞彙集團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初黎還沒緩過那陣思緒,就看見賀南序下了車,繞到副駕駛那一側,將車門打開,牽著她的手,將她從車裡一把帶了下來。
他腿長走的又快,初黎兩步並做一步的,才能跟上他。
進了電梯後,他又直接按下了通往總裁辦的電梯。
就這樣,初黎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兩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
他像是耐性在被一點點的耗儘,“你要先去洗澡,還是先談事情?”
“我覺得我已經把事情說的很清楚了。”初黎聲音依舊輕而平穩,可越是這樣,每一個字卻越像是一記重錘一般在往賀南序心裡砸,“我說了,周振邦這件事情我必須解決,必須親自解決,這是在不會傷及我性命之下的一個決定,我真的不會有事,是你……太擔心了,當然,對不起也是很有必要跟你說的。”
有時候賀南序也會覺得很挫敗。
好像不管自己做什麼,做再多,都沒有辦法徹徹底底地走進她的心裡。
眼底情緒翻動,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洶湧的波瀾被硬生生的壓下去了幾分,“你在做這件事之前,告訴我一聲,會對這件事的實施有很大的影響嗎?”
“那你呢?”初黎反問他,“你去找周振邦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初黎身子虛軟的沒有力氣,可她這個節骨眼上,她竟然還在想自己身上太臟了,不想弄臟他辦公室的任何一個角落。
她沒有找地方坐下,隻是步子緩緩地往後退著,退了很長一段距離,直到退到那一整麵牆的落地窗前,貼著玻璃站穩。
她疲倦極了,都提不起什麼聲音說話,“說實在的,你當我自卑也好,敏感也罷,又或者是虛榮心在作祟,我其實並不想讓你知道周振邦的存在,也不想讓你看到那個U盤裡的,被他以偷拍視角,拍下來的那一張張肮臟惡心的照片,如果可以,我不想你看見我那見不得人的過去,我不想讓你看不起……”
我想在你的麵前,儘量看上去美好一點。
初黎覺得今晚其實順利到讓人愉悅。
可賀南序的怒意,把那層愉悅給壓了下去。
他諷刺地扯了下嘴角,“我沒瞎,肮臟的是他們,做錯的是他們,我為什麼要看不起你?”
初黎目光怔了下。
她眼底的那陣小心翼翼,讓賀南序心裡跟被針紮一樣。
他朝她靠近,慢慢地將那股怒火往下壓。
其實,他今晚看見她的第一眼,是想抱抱她的。
可就在他打算伸手的那一刻,初黎卻又不動聲色地避了下,“我現在身上臟……”
跟周振邦獨處的那一段時間,她覺得連流動的空氣都是惡臭的。
“我先去洗一下。”
就在初黎掠過他,要往浴室走的時候,手臂卻被他拽住。
她被拉了回去,撞上他堅硬的胸膛。
毫無征兆,他低頭,又急又重地吻了下來。
難以抑製的怒意和那陣強烈的占有欲一同發作。
他低啞道:“彆洗了,我現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