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拿起筷子,將麵拌了拌,開口道:
“此治非彼治,乃是陰治。”
“陰治?何為陰治?”
一個從來沒聽過的詞,再次讓張元鈞產生了幾分疑惑。
“貢院三日,先生想是餓了,不如邊吃邊說。”
陳年指了指張元鈞的麵前的麵,不緊不慢的說道:
“世分陰陽,猶如人分男女。治民,為陽治;治鬼,則為陰治。”
“所謂陰治,便是開府建衙,治理天下邪祟,批斷鬼神罪犯,滌蕩妖氛。”
“開府建衙?!”
“啪嗒”一聲,張元鈞剛拿起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他一臉驚愕的看著陳年道:
“你!你要造反?”
隨即,張元鈞就反應了過來,趕緊捂住了嘴巴,左右觀察。
陳年見狀笑了一聲,搖頭道:
“先生莫要慌張,儘管暢所欲言,他們聽不到你我談話。”
“此乃陰治之司,隻治妖精鬼祟、術士邪神,總攝萬邪,不涉生民。”
“其所為是讓陰陽兩分,善惡有報。至於造反...”
“先生今日可曾看過星象?”
“星象?”
張元鈞略一遲疑,他最近一直忙於生計,還真沒注意過星象變化。
況且星象之術,向來是皇家之學,他還沒有資格接觸到。
陳年點了點頭道:
“近來有異星突起,獨占中天,致使天星位移,星象大變。”
“其勢煌煌,貴不可言。天下山門世家現在個個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我想先生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腹中咕嚕直響,但張元鈞卻沒有絲毫吃飯的**,他盯著那碗澆滿了肥肉丁的麵,久久無語。
陳年也沒有打擾他,判官一事強求不得,還得讓張元鈞自己想明白。
待到陳年一碗麵下去了三分之一,張元鈞才晃過神來,緩緩開口道:
“我雖自負,但也知曉自己能為,若論治民,我自認還有幾分能耐。”
“但若治鬼,我知曉自己幾斤幾兩。況且我家中尚有妻子,怕是幫不了你。”
陳年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
“你讀書是為了什麼?”
張元鈞再次沉默了,若是以前,他可能張口就來。
但是現在,這個問題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為權為財?職位再高,即便做到了一府之主,也不過是朝廷手中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為民?夢中妖禍雖是虛幻,但他知道,隻要朝廷願意,隨時可以變成真的。
若是沒有眼前之人,定州五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還是僅僅為了不讓妻子失望?
陳年沒有等張元鈞回答,他自顧自的說道:
“大變將起,躲是躲不掉的。”
“不管你為何而讀,一旦戰事生起,到頭來也不過是幻夢一場。”
“話已至此,我也不多做強求,這兩枚符篆先生暫且收好。”
“若是想通了,先生可帶著夫人前去新豐縣,自會有人接你。”
“我既然來請先生出山,到時自然會讓先生有治鬼之能,定不會委屈了先生。”
“先生若是不願,想來有那夢中試題相助,中舉當是無礙,至少能保得先生衣食無憂。”
“這些銀兩就當是我戲弄了先生一番的賠禮。”
言罷,陳年拂塵一甩,兩枚符篆和銀兩飛入張元鈞懷中,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麵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