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清楚的記得失去家人的那一天發生過的一切吧。”路明菲盯著搖曳的燭光,臉上蕩漾著暗澹的影子,就像一個在雨天給孩子們說故事的詩人,“師兄會額外對我好,隻是因為那天我算是救了他的命,這兩件事加在一起,讓我有幸成了能短暫支持他的人。而對於我,過去的我真的非常糟糕,糟糕到不願意回頭多看幾眼,在我人生中最難過的日子裡是師兄給了我一份溫暖,雖然在他看來大概隻是隨手的小事,對我卻同樣足夠銘記一生。”
“所以我會喜歡上他是個理所當然的事情……聽起來好像有點太庸俗了,像什麼小言故事裡總裁拯救平民少女的童話。但我真的就是那樣一個一無所有的孩子,會追逐著唯一的溫暖,想要變成和他一樣閃閃發亮,衣領上鐫刻著黃金的人。我很清楚師兄是個麵癱八婆還柳下惠的怪異男神集合體,要他喜歡一個女孩子真的很難,對我更是沒什麼感情,要成為所謂s級一樣的卡塞爾女孩我真的差的很遠。可我會很努力的靠近他,成為配得上他甚至就連他也要仰望的s級。就算他是塊千年不化的寒冰,我再怎麼平,敞開胸懷抱住暖個一輩子,也該把他化成有點兒溫暖的水了吧……能喝一口就夠了。”
路明菲絮絮叨叨的,夏彌是樹洞,而她是枕在樹洞下偷偷訴說心事的少女。她從來跟任何人提起過這段戀情,更沒想過原來自己心底是這樣看待楚子航的,唯有到了需要講出來的時候才水到渠成如此自然,每一個字之間甚至不需要思考,因為這是早就埋藏在深處的話語,隻卻少一個釋放的契機。
啪啪啪啪,一連串輕盈的掌聲。
“我明白了。”夏彌輕聲說。
“明白什麼?”
“你們的關係會這樣親密,是因為你們彼此是相互支撐著前進的夥伴。”夏彌的眼童深處蕩漾著微暖的燭光,“不幸的雨夜確實是個開端,從那天開始你們記住了彼此,心裡共同埋藏著一個隻屬於你們之間的秘密,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斬斷的聯係,天上掉下來個天使都不行。楚子航永遠不會忘記雨夜中離開的父親和女孩的麵孔,而你也不會忘記第一個願意對自己分享溫暖的人,你們都覺得自己欠了對方的情想要一直還清,你一份我一份的來來往往,於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糾纏不清,最後變成一個諾大的毛線團,一頭拽在他手裡,一頭纏在你的指尖。”
夏彌停頓了幾秒鐘,仿佛要告訴路明菲這段戀情裡最顯而易見卻又當局者迷的秘密:“你們兩個啊,這不根本就是一對笨蛋情侶嗎?隻是友人以上戀人槽未滿罷了!什麼妖魔鬼怪敢挑戰你們的未來啊!還好我隻是套套你的話,要是真敢和你搶楚子航,那不遲早得遭天譴打的爬都爬不起來!”
潤德大廈。
這間大樓的頂層以上被人長期租下來當做辦公室,名義上是搞物流的快遞公司,實際上是個獵人組織的老巢,為首的頭領叫做唐威。
根據火車南站出口的車轍痕跡,諾瑪鎖定到了這輛從事發現場離開過的悍馬,根據沿途攝像頭的蹤跡,可以確認這就是當時逃跑的小偷駕駛的車輛,最終在潤德大廈的停車場結束逃亡。
作戰計劃隨即被製定,於今晚執行,晚間12點之前奪回資料。
潤德大廈20層辦公室,一片狼藉,火焰點燃了珍貴的桃木家具,大量文件在楚子航的腳步中化作齏粉,玻璃全都粉碎了,黑暗籠罩,應急滅火裝置嗤嗤地噴出水流,把燃燒的家具熄滅。唐威雙手抱著弩箭恐懼地後退,上膛,發射,在近距離上極具穿透力的武器本該一擊必殺,卻在那柄名為村雨的禦神刀下從中一分兩半。
唐威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推到牆上,雙腿離地,楚子航身高不如他,但暴力遠遠淩駕於他之上,簡直就像一台人形推土機,隻會走直線,任何擋路的東西都將被他斬切。唐威的頸骨正處於開裂的邊緣,全身抽搐,他用出了自己的絕招,努力睜大雙眼,驟然迸發的金色像是一盞突然點亮的明燈。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能力,但這招確實很多次幫他化險為夷,近距離的交戰下這東西就和照明彈的效果差不多。
十倍於唐威的金色童光爆射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幾乎刺瞎了唐威的雙眼,他趕緊閉眼回避,否則這樣麵對高強度的光絕對會失去視力。
楚子航忽然鬆手,唐威猝不及防摔了個狗啃泥,緊跟著滅火器的狂流對著唐威一陣狂噴,他隻能儘力捂住口鼻免得被高濃度的二氧化碳憋死,回過神來才注意到剛剛的搏鬥中他的衣服被點著了,親眼麵對那樣童光的震撼甚至讓他忘卻了疼痛。
楚子航扔掉滅火器,金色的童光暗澹下去,為了順利入侵這裡他爆血了,現在洶湧的龍威褪去,疲倦如潮水般襲來,他緩緩地後退,每一步都在地毯上留下漆黑的腳印,君焰的領域正在回收。
他抬頭看了一眼唐威,這家夥估計是被剛剛的暴力給嚇傻了,毫無抵抗意誌,因為楚子航是從大樓頂部向下跳躍入侵的,他借助了用來擦拭大廈外層的清洗吊機,在黑夜中乍看上去就像天上忽然飛下來個家夥打碎了玻璃,天降神兵。
“我的時間有限,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楚子航坐在隻剩半個的焦湖沙發上,垂頭低語,他不是想耍帥,但他現在真的很需要休息,哪怕隻是一會兒。
好在超人般的登場徹底擊垮了唐威反抗的想法,唐威撲到內嵌式的保險箱裡把那個紙袋拿了出來,一路小跑著捧過去,奈何火焰全滅了也沒什麼燈光,他一腳踢在看不到是什麼的東西上來了個給楚大爺拜年,文件袋一路滑到楚子航腳邊散開了。
“看過裡麵的東西麼?”楚子航低聲問。
“沒有沒有!客戶指明要的東西,我們就是個搬運工,哪敢偷看!本來就是要今夜準備好寄出的,這不您就來了嘛。”唐威趕緊點頭哈腰的辯白,意思是這文件袋沒封緊實真不是他好奇心作祟多看了幾眼,做獵人的,要懂得這行的規矩,否則拿些下單的大老有的是方法弄死你。
楚子航點點頭,俯身收拾這些文件,忽然愣住了。
爆血的收益正在褪去,但他的五感受到過的加強作用完全消失還需要一點時間,這使得在這樣隻有外界微末光源的地方中,他仍可以看清文件上的字眼。
作為卡塞爾的專員,在ss級任務中偷看資料有違校規,這是無心之舉,可就是這麼一眼楚子航再也無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把散落在最上麵一頁的訊息全都讀完了。
那是一紙彙報,核心內容是一張圖片,泥濘的草地裡,一輛邁巴赫停在那裡,渾身都是像被激光切割過一樣的刀痕,周邊沒有任何車輪碾過的痕跡,看上去就好像那車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落在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