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堂姐!”
“他們過來了!”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夜幕籠罩。驛館內一片令人窒息的緊張和沉悶。年邁的老人帶著幼童躲進了地窖裡。裴風裴萱不願去地窖,堅持留在裴青禾身邊。
要成長要磨礪,確實該見一見血。
裴青禾也就應了,囑咐兩人跟著自己不要亂跑。裴風裴萱齊齊點頭,就如掛件一樣牢牢粘在堂姐身後。
裴燕年少膽大,知道今晚要有一場血戰,半點不畏懼,竟是格外激越亢奮。她爬上牆頭,盯著四周,很快轉頭示警。
裴青禾略一點頭,比劃了個手勢。
裴燕立刻噤聲不語。
裴芸也在牆頭上。她俯下身子,緊緊握著弓箭,心跳加速,手心直冒汗。
她確實自少習武,身手過人,箭術精準。不過,以前拉弓射殺的是鳥雀或獵物,從未殺過人。
擅長射箭的裴氏女子不在少數,挑出二三十個沒有問題。不過,就連孫校尉麾下大頭兵都不是人人有弓箭,幾個東宮侍衛倒是帶了不少兵器,勻出了兩架弓箭和幾把長刀。
裴青禾從大頭兵們手中換來的破舊兵器,今晚也派上了用場。共計三把弓箭,六把長刀,另有兩支長槍和一把劍。
裴青禾拿了弓箭和長刀,其餘兵器,分給了身手最好膽子也最大的幾個人。
其餘裴氏女子,沒有趁手的兵器,便各自握緊了手中的木棍。正麵對敵時,至少還有一拚之力。
裴青禾的戰前動員很簡單,就一句話。
想活命,就彆怕死。
冒紅菱握著長槍,咬緊牙關,秀麗的臉孔異常緊繃。
她不想死。
小狗兒沒了親爹,隻剩她這個親娘。她要拚命,她要活下去。為了兒子,她必須得活下去。
吳秀娘手中緊緊握著一把長刀。她嫁進裴家二十多年,一身武藝早就撂下了。這些時日的訓練,讓她慢慢找回了昔日練武的感覺。
她不想死。
丈夫早就陣亡,兒子們被斬了,她還有女兒,還有孫女。就是不為她們,她自己也想活。豁出這條命,為自己也要活。
馮氏麵色蒼白,身體不停在顫抖。
她不是什麼將門虎女,沒練過武,膽子也不算大。此時此刻,她懼怕的全身發抖。她在為女兒裴青禾害怕。
對方是一群來路不明的悍匪凶徒。青禾身手再好膽子再大再精明厲害,到底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從未經曆過戰事。
而且,裴青禾為了鼓舞族人,事事身先士卒,一個閃身躥上了牆頭。
馮氏不敢也不能張口呼喊,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女兒深陷險境。
巨大的恐懼席卷而來。她就如被冰凍住一般,從裡到外都是涼的。
母女心有靈犀。
裴青禾忽然轉頭,遙遙看馮氏一眼。
馮氏硬生生將淚水逼了回去,衝女兒揮了揮拳,無聲地為女兒鼓勁。
相隔數米遠,光線晦暗,什麼都看不分明。可馮氏就是知道,女兒衝她笑了一笑。緊繃得快跳出胸膛的心,忽然舒緩。
裴青禾轉頭,盯著幾個黑暗中不停移動的身影。
這夥人,要麼膽大包天,要麼就是對自己過於自信。隻換了破爛衣裳裝一裝流民,在行動上毫無顧忌。
就這麼追了上來,還沒摸清驛館裡的守衛情形,就開始動手了。
輕敵,冒進,狂妄自大。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