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無力地在湖中撲騰了兩下,身子眼看著就要沉了下去……
“阿翊,我帶你上岸。”楚明鳶從背後圈住了楚翊的脖頸,發現少年已經暈厥了過去。
探了下楚翊脖頸的脈動,楚明鳶鬆了口氣,一手拖著少年,另一隻手奮力地劃水朝岸邊遊去。
岸上的丫鬟們一陣喧嘩:
“太好了,大小姐救到二少爺了!”
“讓讓,謝大公子來了!”
又聽“撲通”的一聲,一道藍色的人影躍入湖中,朝扒在小舟邊的楚明嬌遊去,與楚明鳶交錯而過。
這時,幾個粗使婆子姍姍來遲地趕到了,把楚明鳶與昏迷不醒的楚翊都拖上了岸。
“大小姐,您沒事吧?”
大丫鬟一邊問,一邊給渾身濕透的楚明鳶披上了鬥篷,表情中掩不住驚訝。
大小姐竟然救了二少爺,而不是二小姐。
“……”楚明鳶有些恍惚地眨了眨沾著水珠的烏睫,右手按在楚翊的左腕上,一時怔怔。
蔥白般的手指,白白嫩嫩的,沒有一點瑕疵。
不似六年後的她,手上滿是疤痕與老繭。
此時此刻,她才確定——
她,重生了!
回到了十五歲那年。
上一世,姐弟三人意外落水時,楚明鳶毫不猶豫地遊向了楚明嬌。
等婆子隨後趕到將溺水的楚翊救起時,他的呼吸已經停止了。經過一番急救後,他才又有了氣息,但是蘇醒後,人卻傻了。
藥石罔效。
上一世的她心裡多少是有些內疚的。
為此,她後來一直潛研醫術,卻治不好楚翊。
此刻,感受著指下生機勃勃的脈動,楚明鳶眼眶微酸。
這一世,她及時把楚翊救了上來,楚翊不曾氣絕,隻是因為被撞了頭,這才暈厥了過去。
“嘩啦……”
身後傳來陣陣水聲以及少女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嬌喘連連。
丫鬟們歡歡喜喜地說道:“沒事了。謝大公子把二小姐也救起來了!”
“二小姐,您覺得怎麼樣?”
“快給二小姐披上鬥篷。”
喧鬨中,兩個婆子疾步匆匆地抬著一個肩輿朝這邊來了。
楚明鳶攔下了那個肩輿,吩咐道:“快把二少爺扶上去。”
“再命人趕緊去請大夫。”
婆子們連連應諾,可才剛把昏迷的楚翊扶起來,卻被一道略帶不悅的男音攔下:
“等等!”
楚明鳶緩緩地轉過身,那雙極美的鳳眼對上一張有如刀削斧鑿的臉龐,男子凜冽的鷹眸宛如濃墨一筆勾勒,矜貴無雙。
腦海裡全是她死前,謝雲展嫌惡又冷漠的目光。
上一世,她嫁給謝雲展的那一晚,他的祖父長興伯突然暴斃,喜事變成了喪事。
彼時,謝家中不乏人背地裡嘲諷她是掃把星,她在謝家的日子苦不堪言,唯有謝雲展的那一絲溫柔是她的慰藉。
那之後,謝雲展堅稱要為祖父守孝三年,不曾與她同房。
可笑,他哪裡是守孝,分明是為了給楚明嬌守身。
再後來,他帶兵遠赴西北,背著她與楚明嬌雙宿雙飛。
而她呢?
實在是蠢不可及。
她竟相信這個男人對她情深一片,傾儘所能為他籌謀,還讓外祖父一家助他掙下了不世軍功,讓爵位本該斷在他這一代的長興伯府得封侯位。
他成了長興侯,功成名就,卻恩將仇報。
外祖父家被抄,舅舅表兄蒙受不白之冤,男丁被判斬首,女眷則流落教坊司,陸家上下數十口無一善終。
還有她自己,也慘死在謝雲展手中。
好深的算計!
好毒的心腸!
楚明鳶兩眼血紅,穿心的劇痛席卷而來。
恨不得撕了謝雲展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謝雲展的頭發猶在滴水,蹙了蹙眉,道:“阿鳶,嬌嬌素來體弱,適才落水,怕是易得風寒。”
“讓她們先把嬌嬌抬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