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很顯然,方才楚翊也聽到了外麵鬨出的動靜。
“噗嗤。”
楚明鳶莞爾地笑出了聲。
笑聲清脆悅耳。
仿佛這原本死氣沉沉的空氣隨著她這一笑變得鮮活起來。
楚翊忍不住跟著她笑,兩眼彎彎。
一襲白衣的少年,猶如夏風般乾淨剔透。
“她常在你的湯藥裡下番瀉葉嗎?”楚明鳶冷不丁地問。
這個“她”指的其實是薑姨娘,但聽在楚翊耳裡,以為長姐說的是王嬤嬤。
少年不在意地聳聳肩:“也就是腹瀉而已。”
相比其它,腹瀉隻是小事。
楚明鳶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看著楚翊的眸子溫柔無比。
“這不是小事。”
“瀉葉雖然不會要你的命,可是吃多了,腸子會變黑的。”
她說的是實話,不是在嚇唬楚翊。
楚翊肉眼可見地臉一白,低頭往自己的小腹看去,似乎恨不得把腸子掏出來看一看。
楚明鳶伸出手,揉了一把少年微微淩亂的發頂。
從她意識到自己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在猶豫著該怎麼告訴楚翊他的身世。
對於薑姨娘調包兩個嬰兒的事,她無憑無據,前世,她也是四年後才從楚明嬌口中得知了真相。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她相信,她定能找到證據,隻是需要時間。
可她不能坐視楚翊被薑姨娘磋磨,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在心中掙紮了一會兒,楚明鳶斟酌著言辭說:
“阿翊,我並無挑撥之意,但你最好提防薑姨娘。”
楚翊微微睜大眼。
姐弟倆靜靜地彼此對視著。
兩人的臉相距不過一尺,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楚明鳶驚訝地發現,楚翊臉上有驚,卻沒有怒。
也就是說,他也已經意識到薑姨娘對他並不好。
楚翊抿了下唇,表情有些糾結。
好一會兒,才低聲問:“你知道了什麼?”
楚明鳶沒說話,隻看了一眼門簾。
楚翊道:“阿遲可以相信。”
阿遲是楚翊的小廝,已經跟了他七八年了。
楚明鳶盯著楚翊的眼睛,雙手握住了他的一隻手,少年手心冰涼。
她小心翼翼地說道:“薑姨娘也許不是你的生母。”
楚翊一僵,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楚明鳶更驚。
她原以為楚翊會勃然大怒,會說他不信,又或者斥她胡說,將她推開……他平靜得超乎她的想象。
半晌,少年語聲僵硬地說道:“我知道。”
“吧嗒。”
他無意識地晃著腳,腳上趿拉的一隻鞋掉了下去。
楚明鳶下意識地低頭看去,看到少年白皙的腳背,腳背上赫然一枚鮮紅的胎記。
她一時怔住了,瞳孔收縮了一下。
楚翊看著楚明鳶震驚的側臉,心中很亂,似有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近乎發泄似的,沒話找話地往下說:“去年十月初五,我在樹上午睡時,偶然聽到姨娘與王嬤嬤說話,我才知道姨娘不是我的生母。”
“我問過姨娘,我的生父生母是誰,她又是從哪裡把我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