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最是小心眼,最是記仇了,必是把這些年的覬覦記得清清楚楚。
她是他的養母。
俗話說,養育之恩大於天。
她本該是他與鎮南王府的恩人,可現在,老九怕是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蕭憲斜睨了老妻一眼,知道她的心思,直言道:“因為你這人,藏不住事。”
“但凡讓你知道的事,不出三五天,必然得透出去。”
想當年,新婚燕爾時,蜜裡調油,蕭憲也曾與蕭老夫人說過一些秘密,不想隔天,她就把事情說給了娘家聽,還半點不知錯,美名其曰都是自己人。
“你……你胡說!”蕭老夫人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她的嘴一向最牢靠了!
“那我們打個賭,”蕭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比了下右掌,“要是你能忍五天,不把老九的身世說出去,我就當著闔家老小的麵給你道歉認錯。”
蕭老夫人登時豪氣衝天,拍案道:“好,我跟你賭了!”
五天有什麼難的。
臨著蕭憲出門,蕭老夫人忍不住拉住了他,又問了一句:“那鎮南王打算何時讓老九認祖歸宗?”
老九可是鎮南王的嫡子,總不能一直流落在外吧?
蕭憲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拂開了她的手,語意不明地說:“誰知道呢。”
蕭憲一走,守在屋外的蔡媽媽就進來了,說:“老夫人,四姑太太到了。”
“大姑老爺那邊派人來捎了口信,說今天家裡有喜事,他與大姑太太就不過來了。”
“……”
蕭老夫人聽得心不在焉,很想與心腹蔡媽媽倒苦水。
老太爺怎麼能這樣呢!
他足足瞞了她十九年,分明沒把她當內人!
話到嘴邊,忍住了。
五天,她隻需忍五天。
半晌,蕭老夫人起了身,邁出外書房,朝正院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忽然停下。
轉頭望向東邊,喃喃道:“老九與他媳婦這會兒也不知道到哪裡了……”
蔡媽媽心裡奇怪老夫人怎麼忽然關心起九爺,嘴裡笑道:“奴婢估摸著,這會兒該到了伯府附近了吧。”
“九夫人真是好福氣,得了皇上與太子妃的青眼!”
……
馬車裡的楚明鳶摸了摸發癢的耳垂,心想:也不知道是誰在念叨自己。
她有些困,掩嘴打了個哈欠,不由感慨:這宮裡的馬車不僅寬敞華貴,而且遠比普通馬車平穩,顛簸極少。
車廂節奏性地微微搖晃著,好似搖籃般。
楚明鳶昨晚沒睡夠,沒一會兒,又打了第二個哈欠。
“到皇宮少說也要半個時辰,不如閉眼小憩一會兒吧。”蕭無咎攬住她纖瘦的肩膀,想讓她靠在他肩頭休息,“等到了,我會叫醒你的。”
他的聲音很是柔和,眸中是未加掩飾的憐愛。
隻差一點,楚明鳶又被他勾引了。
但最後一絲理智阻止了她。
“若是頭發亂了,就麻煩了。”她撫了撫頭上沉甸甸的四翟冠,搖搖頭。
滿頭珠翠隨之微微搖曳,兩支簪頭吐出三穗流蘇,蓮子米大小的珍珠搖曳地垂在頰邊,襯得她星眸生輝,明媚迤邐。
楚明鳶隨手掀開了一側窗簾,欣賞起窗外的景致,天邊的旭日以及熟悉的街景映入眼簾。
這裡是……致禎街!
她曾在這條街上住了五年,無數次地經過這條街,對於路邊的樹木、屋舍、乃至各家門口的石獅都記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