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封寒回去的時候,時眠已經睡著了。
少年連衣服都沒換,依舊穿著那身臟兮兮的白襯衫,蜷縮成一團,偌大的床鋪上,他隻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顧封寒歎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給時眠蓋上被子。
時眠依舊沒醒。
男人蹲在床邊,伸手抹去了少年臉頰上的灰塵,手下的觸感實在太過美好,顧封寒留戀地摩挲了一會兒後,終於收回手。
他拿出通訊器,拍了兩張少年的睡顏,發給了遠在首都星的溫予鶴。
溫予鶴幾乎是秒回。
他早已經沒了處理政務的心思,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幼子,剛下朝會,他便快步走回書房,身後跟著秘書長女士和二皇子溫初年。
他在書房裡收到了顧封寒發來的照片。
一瞬間,帝王的眉宇間便溫柔下來。
他揮了揮手,屏退了秘書長,秘書長女士關上了書房的大門,於是書房裡便隻剩下了這對父子。
在孩子們麵前,溫予鶴始終都是溫柔的。
“初年,你過來看。”
溫初年依舊是那副眯眯眼的表情。
“爸爸。”
他和溫予鶴年輕時如出一轍,連這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都很像,他也是溫予鶴的幾個孩子中心思最細膩也最深沉的那個。
“是弟弟嗎?”
23歲的青年走到自己的爸爸旁邊,看見了照片裡少年的睡顏。
的確很乖巧,也很漂亮……隻是睡夢中依舊皺著眉,似乎睡得並不安穩,似乎在做什麼不好的噩夢。
溫初年一瞬間便了然。
幼弟和爸爸……真的很像。
溫予鶴伸手握住了身旁青年的手,溫初年心領神會,即使心裡緊張又興奮,但還是努力安撫著自己的爸爸。
他們兄弟幾人都知道,父親和爸爸才是最難受的那個,父親向來寡言,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緒,但他心裡的難過恐怕不比爸爸少,畢竟十八年前那場戰役,父親是總指揮官,排山倒海的愧疚這些年幾乎要壓垮了他。
“您放心。”
青年眯著眼睛,笑著做出保證。
“我今晚就出發。”
他鬆開了溫予鶴的手轉身離開,準備登上前往10085荒星的私人星艦,在推開書房的大門之前,青年回過頭來,禮貌地看向自己的爸爸。
“爸爸……弟弟叫什麼名字?”
溫予鶴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消息,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時眠……”
帝王輕聲呢喃,伸手輕輕觸碰聯絡器的光屏,在隔著屏幕撫摸自己的孩子。
“他叫時眠。”
溫初年笑了笑:“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
時眠是被炮火的轟鳴弄醒的。
少年躺在床鋪上唰地睜開了湛藍的眸子,迅速穿鞋走到門口,掀開了簾子。
帳篷外的營地上,戰士們忙碌地四處奔走,有人正忙著打開營地的防護罩,更多的戰士們召喚出了精神體,忙著往外運輸物資和武器。
炮火點燃了遠方的天空。
時眠皺著眉,剛走出帳篷,就被一個人影猛地拽回了帳篷裡。
是秦星衍。
“眠眠!外麵危險!你出去做什麼?”
青年顯然緊張的不行,他的臉上全是灰塵和汗水,但顯然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時眠被他吼的一愣。
“我沒想……我就是出去看看。”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他試圖解釋,但發現自己好像並不用解釋什麼。
主腦簡直為這對親兄弟操心的頭大:“秦星衍!你嚇到時眠了!”
缺了根筋的青年驚訝地啊了一聲:“對不起眠眠,我不是……”
時眠搖了搖頭,並不在意這些:“聯邦?”
秦星衍急得不行,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少年的問題:“嗯,顧封寒帶人去前線了,我不能暴露精神體,隻能在營地幫忙…眠眠,聽哥哥的,千萬彆走出帳篷!”
這樣像個菟絲花。
可是時眠看著秦星衍那雙滿是擔憂的狗狗眼,還是忍不住點頭答應下來。
啊!
弟弟好乖!
秦星衍被時眠這副樣子萌的失去理智,一個熊抱就把時眠抱進了懷裡。
20歲的他正處在少年和青年之間,身材比時眠大了整整一圈,更彆提他的身上全是緊實的肌肉,和常年營養不良的少年形成了鮮明對比。
時眠被這個擁抱弄的猝不及防。
他的養母時婉並不擅長表達愛意,這還是少年第一次體會到擁抱的感覺。
懷抱很溫暖卻很有力,時眠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一顆心瞬間灼熱起來。
“哥哥會保護你的。”秦星衍抱著他,認真地承諾。
這句話一直在時眠耳邊縈繞,連帶著擁抱的感受一起,久久不散。
秦星衍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隻留下時眠一個人在帳篷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