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幾秒後,排頭的哨兵動了。
時眠在隊伍中間跟上了跑步的步伐,在上跑道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顧封寒。
顧封寒平靜地和他對視,仿佛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時眠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但他知道自己明明不是這樣的人,他知道顧封寒有自己的責任,而他自己也害怕男人會給自己什麼特殊的照顧。
但是為什麼會委屈呢?
時眠想不明白。
他真的沒在顧封寒眼中看到過那樣冷淡的目光。
少年倔強地偏過頭,不再看他。
作為帝國軍校新一屆最優秀的一批學員,他們的身體素質都很不錯,跑上十圈並不是問題。
時眠在跟著父親特訓的時候也經常跑步,但他還是第一次跑五十圈。
隊伍很快散了。
他們從太陽初升跑到豔陽高照,彆的班級已經陸陸續續組織去吃午飯了。
顧封寒下了命令,跑完才能吃飯。
操場上已經放好了成箱的生理鹽水。
A+班的同學們陸陸續續地癱坐在地上,跑道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了兩三個。
時眠還在跑。
腿像灌了鉛一樣無力又酸脹,時眠大口喘著氣,已經開始流下生理性的眼淚。
喉嚨裡全是血氣,甚至看東西都有些模糊。
他咬著牙回頭看去,再也找不到並肩往前的夥伴。
然後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小殿下……您好!”
一個留著狼尾的向導喘著氣跟他打招呼。
時眠愣了下:“您好……”
狼尾向導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我叫諾辛!”
時眠點頭:“我……我叫時眠。”
他忙著回答,卻險些自己把自己絆倒,諾辛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殿下,您沒事吧?”
他們兩個同時停下來,時眠拄著腿擺手:“我沒事……沒事……”
不遠處一直在注視著他的顧封寒手一緊。
諾辛看他沒什麼大事,終於放下心來:“您還能跑嗎?”
時眠一張臉憋的通紅,連連點頭:“可以。”
他想了想,補充道:“你可以叫我名字的。”
諾辛心領神會:“好的,時眠。”
時眠眼角一彎,抬頭看他。
諾辛看著他的臉,指了指:“你是不是沒塗防曬?時眠,這樣會曬壞的。”
時眠摸了摸臉:“沒有啊,我早上塗了。”
爸爸特意叮囑了他。
諾辛仔細看了看,發現確實塗了。
時眠突然發現,對麵的向導竟然都不怎麼喘氣,看起來五十圈也遊刃有餘的樣子。
“你不累嗎?”
他好奇地問。
諾辛搖頭:“習慣了,時眠,你還差幾圈?我們一起跑完?”
時眠用力點頭。
頂著A+班同學們震驚的目光,時眠和諾辛在休整了一會後又出發了。
一直看著他們的顧封寒也放下心來。
他們兩個最後幾圈很快跑完,在得到顧封寒的允許後就結伴去了食堂,A+班同學們受到了鼓舞,也攙扶著站起身。
直到最後一個人跑完,已經日落西山。
顧封寒依舊站在原地,午休期間也沒有離開。
因為操場上還有他帶的學生。
已經到了解散的時候,哨聲吹響,顧封寒剛想抬腳離開,就看見了一旁坐在地上,趴在長椅上睡著了的時眠。
顧封寒抬腳走過去,想了想,還是狠下心來叫醒了他。
嚴肅了一天的上將大人此時眼裡終於有了溫度。
“彆在這睡,明天會腿疼。”
他啞聲道。
時眠揉了揉眼睛。
他臉上的紅依舊沒散,一雙眼也紅腫起來,顧封寒看的心疼,但最後也什麼都沒說。
時眠卻把身後放著的保溫盒遞給了他。
“你還沒吃飯,顧封寒。”
顧封寒臉上的冰霜刹那間融化,甚至有些錯愕地看著眼前坐在地上,仰頭看他的少年。
時眠連拿著保溫盒的手臂都在顫抖。
顧封寒伸手接過了保溫盒。
“沒生氣嗎?”
他還在想怎麼和時眠解釋。
時眠卻有些不解:“為什麼要生氣?”
他已經平衡好了自己的心情,那樣奇怪的酸澀和委屈在一次次的自我批評後又變得無影無蹤。
少年的眼神清澈又乾淨,顧封寒看著他,便知道自己又低估了他。
這個內心柔軟的少年其實比誰都堅強。
意識到這點後,顧封寒的心裡忍不住滾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