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騰一下站起身來,戟指著顧先生,義憤填膺地道:“你就是白振衣呀?你剛剛乾什麼?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沒殺了我,你TM快嚇死我了!你這人看著文質彬彬地,怎麼心腸如此地歹毒?你……”
小童還想繼續往下說,王伯安有些惱火地道:“小童,閉了嘴!顧先生乃是當世大儒,怎會是名震天下的白振衣?白振衣多半另有其人!”
王隨真冷笑道:“你錯了,伯安大哥,我聞到他身上那股腐臭味兒了,這人不是什麼顧先生,他就是白振衣————”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或者說,他既是顧先生又是白振衣!”
顧先生身上忽地黑氣一斂,已變成了一張慘白無血,鼻目英挺的年輕麵孔,聲音也變成了極為張狂昂揚,霸氣十足的音調:“這小娃娃說的不錯,我正是白振衣!”
王伯安有些不明所以,有些不能相信的疑惑道:“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顧先生的臉孔恍惚一下,又變回了文士的模樣,風輕雲淡地說道:“伯安先生當世大儒,為人正氣,為國勞心,為民勞力,十分的了不起,我想,你這樣的人,我動手殺了,十分的可惜……”
他挑了挑眉毛,繼續說道:“所以我想,就讓江水淹死你,然後我再發悼文一篇,遍傳天下,惜乎我明朝第一大儒王守仁,溺亡於江河,當真是天妒英才,蒼生不公!以此讓你英名流芳百世,豈不美哉?君不見當年之屈原乎?”
顧先生頓了頓,臉色變的極為陰沉,繼續說道:“可惜你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非要垂死掙紮,讓我多費手腳!我要殺你們,如碾螻蟻!隻需要動動手指罷了!你們還想反抗?豈不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乎?蜻蜓撼鐵柱,又有何用?不如你們三人自己抱石跳江,溺水自殺而死,還可留個全屍,你們看如何?”
小童氣的小臉都紅了,怒指顧先生,罵道:“你放屁!”
顧先生頭也不回,右袖忽然向小童扇了一扇。
這一扇也不見有多厲害,既無聲響,也無勁風,但小童便感覺身體被一股巨力推來。
顧先生這一袖子突如其來,毫無征兆,而且速度快捷絕倫,快的以王隨真的反應速度,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等王隨真發覺不妙的時候,再想阻攔,已經遲了!
隻見小童好似一隻鳥兒一般,連驚呼聲都沒有出口,便‘呼’地一下直飛到了江中,‘嘭’的一聲響,激起了一人多高的水花,躥進江水裡沒了蹤影!
死活不知!
王伯安臉色大變,失聲驚叫:“小童!小童!”
可惜江水流的極快,一刹那間就已經衝的遠了,彆說小童了,大童也沒了蹤影。
王隨真瞬間就出了三身冷汗!
剛剛若是這一袖子甩向自己,那飛到江裡的就是自己了!
因為這一下,自己萬萬抵擋不住!
王伯安又是傷心又是惱怒,語氣不善地道:“顧先生,你們東水一黨,清流之名,天下皆知,高先生和你的很多諫言,我王伯安深感讚同,對朝政的很多弊病,我也跟你們意見一致,不料顧先生你身為東水黨領袖,竟然是這等樣的卑鄙小人?難道名聞天下的東水一黨,全是顧先生這樣兩麵三刀的偽君子麼?”
顧先生對於王伯安的攻擊,臉色不變,仍舊很是淡定的說道:“伯安先生言重了,清流的名頭確實挺大,但名頭大了,又有何用呢?虛名無用,實實在在的好處才有用呀?讀書人自命清高,那不過是蠢貨的自我抬舉罷了,讀書就是為了當官,如果讀書當不了官,天下誰還去辛辛苦苦的讀書呢?如果讀書不能當官,那讀書便無用!不能正視現實的人才是偽君子,把握現實,活在當下的人才是真君子!你說呢?伯安先生?”
王伯安對於這種拿讀書當做生意的言語,已經徹底無言以對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雞同鴨講,說了又有什麼用?
王隨真將枯劍握在手中,枯木神功運到了極致,碧瑩瑩的劍芒吞吐如蛇信,冷聲喝道:“廢什麼話?直說了吧,你兒子顧德興那個廢物草包,我殺的!跟彆人無關,你待怎樣?”
顧先生這才轉目注視王隨真,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將王隨真看了個仔細,嘖嘖稱讚:“年紀輕輕,內氣竟已達至如此境界,曠世奇才,百年難遇!這樣的年紀!這般的劍術!踏浪而行,攜人過江,似乎……似乎跟那個人很像!”
王隨真冷笑道:“你不用裝模作樣的,你說的那人是我的師父,若是我師父在此,早已將你斬於劍下了,還輪的到你在這裡裝腔作勢?”
顧先生有些驚訝:“是嗎?你師父在何處?你不是我對手,還是請你師父來罷?多年前我與你師父交手,以為他早已死了,原來那時他竟沒死,還教出了你這樣的徒弟麼?看來我當初真是小瞧他了!”
王隨真雙目一眨不眨的盯著顧先生,說道:“你不配讓我師父他老人家動手,有我就足夠了!”
顧先生臉色一沉,藐視道:“是嗎?”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一道如山嶽般的宏大刀影從顧先生身上劈出,一刀劈向王隨真!
這一刀氣勢恢弘,勁力洶湧,如同雲中驚雷,好似泰山崩塌!
雷要劈人,避無可避,泰山壓頂,擋無可擋!
這一刀,無法躲避,也無法阻擋!
王隨真奮起全身之力,揚起手中枯劍,施展心中所有絕學,跟遮天蔽日、開山斷河的刀影相搏!
他是以命相搏!
可惜以命相搏也不能彌補兩人之間那巨大如同天塹一般的差距!
刀光劍影接觸到一起不到一個呼吸的功夫,就分出了高下!
王隨真手中枯劍潰散,身形急墜!
刀影餘勢不衰,直劈而下!
王隨真一聲慘呼,握著枯劍的右手,齊臂而斷,血撒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