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即將到來。
路西法的光之吧今天罕見地沒有營業。
猩紅色的霓虹燈招牌黯淡無光，門口的“OPEN“標誌被翻到了“CLOSED“那一麵。吧台前，女惡魔麥子正擦拭著玻璃杯。
“我們為什麼身處的是地球53？”
她困惑的看向了不遠處正在搖晃酒杯的地獄之主。
金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多元宇宙裡其實隱藏有更多未顯化的地球，不過，現在我們這種情況則比較特彆，因為我那個最該下地獄的老爹專門為……”
路西法剛想開口解釋，倉庫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巨響。
“砰！“
接著是一連串金屬物品倒塌的聲音，伴隨著某人驚慌失措的尖叫。
“見鬼！”
克勞利滿頭大汗地從倉庫裡衝了出來，西裝外套上沾滿了灰塵，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活像剛從戰場逃回來的士兵。
作為兼職搬運工的他驚魂未定，扶著門框，氣喘籲籲地發出驚呼：“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裡麵藏著一堆老大的翅膀！”
這個惡魔之王明顯是不敢向路西法質問，所以他看向了惡魔女酒保麥子。聞言，女惡魔酒保麥子手中的抹布頓時停止了擦拭吧台。
“你又在砍你的翅膀？還藏起來了？”女惡魔麥子很是難以置信的瞪著路西法，路西法連忙咽下一口酒很是無辜地摸了摸自己肩膀。
“我不是藏，我隻是把它們放在那裡……放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很難說路西法的這個說辭究竟是不是在狡辯。
他是不會說謊的惡魔，不過不代表不會狡辯，事實上，和路西法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路西法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狡辯。
路三歲。
可不隻是一個人如此看待。
他的語氣稍微頓了頓。
聲音突然變得忿忿不平了起來，“自從我幫過那個小男孩後，我背後就開始不斷長翅膀！這一定是邪惡上帝的陰謀！”
“我該死的父親就是想故意惡心我！”
路西法煞有其事的開口，順手還指了一下電視機裡懸浮在大都會雲端，正低頭目瞪口呆看著“鎧甲勇士”的伊恩。
“……”
女惡魔氣極反笑，捂著額頭不斷搖頭，“可你也不該把它們放在我們酒吧的倉庫裡，你知道每天有多少男女溜進去打炮嗎？”
在所有惡魔當中，她是唯一敢如此凶路西法的惡魔，或許大部分天使也都沒這樣的膽子——路西法對她比對大多數惡魔都要寬容。
或許是因為她的忠誠還有勤勤懇懇，以及路西法從誕生起確實沒有什麼朋友。
“哦？那希望我的翅膀能給他們增添一些情趣。”路西法不隻是沒有生氣，他反而笑的很開心，給了女惡魔麥子一個“你懂的”眼神。
“……”
女惡魔再次陷入了無語。
“你會嚇死他們的！我們的客人將因此減少！”她在調節了一下情緒之後，才用咬牙切齒的聲音看向不負責任的老板。
路西法不以為然地晃著酒杯。
“那正好，他們至少是爽死的不是嗎？下地獄的時候也不會太難過。”他活了無數歲月，歪理當然比伊恩都要多很多。
女惡魔麥子根本說不過這位爺。
“啪！”
她將抹布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
“我受夠了！”說完，這個女惡魔就繞開了誠惶誠恐，一直低著頭不敢搭話的克勞利，走向了之前克勞利出來的方向。
很顯然。
這是去給路西法收拾爛攤子了——也就伊恩沒在這裡，不然，路西法的翅膀未必不能煲鴿子湯，一根羽毛都已經那麼給力了。
“額……”看著麥子怒氣衝衝的背影，克勞利站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路西法為了緩解尷尬，朝他招了招手讓他靠近。
“彆理他，或許來人間太久，她感染了大姨媽。”路西法故意把聲音說的很大聲，以確保自己的酒保在倉庫裡也能聽到。
“嘭~”
裡麵傳出了砸東西的聲音。
酒吧裡播放著慵懶的爵士樂，卻掩蓋不住空氣中彌漫的惱怒情感。
“你瞧，實錘了。”
路西法笑嗬嗬的給克勞利倒了一杯酒。
“彙報一下工作？”
老板倒酒，必有緣由。
好在上道的克勞利早有準備。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掏出一份皺巴巴的報告：“呃地獄最近還算平靜，暴動已經鎮壓了，那些反抗的惡魔都被關進了它們該呆的地方。”
“不過我的並不算高，由於您離開地獄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還有不少惡魔蠢蠢欲動，想要抓住機會更進一步。”
他的彙報讓路西法撇了撇嘴。
“無聊。”
路西法打了個哈欠。
“就沒有什麼有趣的事？”
他直接撕掉了克勞利手中的工作報告。
“有有的！“克勞利腦子飛快轉動，也是急忙補充，“我們研發了一種新型誘惑藥劑，連天使都難以抵擋它的誘惑。”
這顯然才是路西法想聽的彙報。
地獄之主突然來了興趣。
“這個不錯！給我弄幾瓶上來，正好我們現在有很多的天使。”說著，路西法指了指電視機裡那些墜入凡塵當中的天使。
他隨後又是高興的拍了拍克勞利的肩膀，“好好乾，等過幾天，我整個分身讓你弄死，你在地獄裡的威信就會大大提升。”
聞言。
克勞利臉色煞白。
“不敢，我不敢的。”
他生怕這就是喜怒無常的路西法的試探和考驗。
“嘖，真無趣，等我和女警舉辦盛大婚禮的時候，你隻配和同樣無趣的麥子坐一桌。”路西法一臉不爽的瞪了克勞利一眼。
克勞利連忙低下頭。
瑟瑟發抖。
不過這位地獄之主並沒有繼續捉弄，他突然話鋒一轉，問出了一個他早就知道的問題，“康斯坦丁是不是在你手裡？”
路西法還是那麼“愛”康斯坦丁。
克勞利一愣，隨即點頭：“抓那個天使的時候，順便就抓了他。不過，現在康斯坦丁已經逃了，您也知道那家夥有多麼滑溜。”
“至於那個天使……那個天使則被我交到了自稱邪神的男孩手裡。”稍微停頓了一下，克勞利這才指了指貼著【邪神滑稽臉】的那台電視機。
畫麵中的伊恩正對著喬納森的新造型指手畫腳。
“搞出這次天使墮天戲碼的元凶，居然是落到了伊恩·肯特手裡，嘖嘖，那樂子肯定夠大。”路西法比剛才的興致還足。
甚至坐直了身體仿佛在期待著什麼好戲。除了那些同出一源的天使外，路西法看待其他普通天使和看待凡人沒有任何區彆。
完全沒有絲毫感情可言。
克勞利接替了女酒保的工作在擦拭著桌麵。
他觀察了一下路西法的情緒。
“老大……”克勞利斟酌著詞句，“我注意到除了大天使外，幾乎所有其他天使都墮入了人間.上帝真的這麼狠嗎？”
他當然不敢和路西法以及麥子一樣隨意辱罵上帝。
不過好奇心還是讓克勞利問出了心中的問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個詞幾乎含在喉嚨裡，絕對是膽小怕事的表現。
這種情緒一半真一半假吧。
作為地獄裡的惡魔之王，克勞利比誰都清楚路西法對上帝的複雜情緒——那是一種混合著憎恨、敬畏與某種扭曲懷念的感情。
一般情況下在路西法麵前提上帝都是極為危險的事情，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心情很好的路西法並沒有暴怒。
他隻是嗤笑一聲。
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酒杯邊緣。
仿佛在彈奏鋼琴。
“上帝比你想的狠多了，克勞利。“路西法的聲音帶著意味深長，“你以為天堂為什麼會被汙染？那個汙染源可沒本事自己找到進來的“門”。”
他故意停頓，看著克勞利的瞳孔驟然放大。
“是的，那個老不死就是這樣，看似隻是什麼都沒做而已，實際上……老不死什麼都不做，就是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表態。”
路西法最後進行了一句補充。
惡意滿滿。
他這個細思極恐的暗示，讓克勞利手中的杯子差點滑落，根本不敢去接話也不敢再多問，怕多問一下自己就會成為被鴿子屎砸嗝屁的惡魔之王。
“那什麼……老大，都怪我多嘴，我們還是談一談康斯坦丁吧，要我去把他給您抓回來嗎？”克勞利及時進行了話題轉移。
很生硬。
不過他這次的頭冒大汗卻並不是演技，也不是使用力量過渡軀殼超負荷。路西法很是嫌棄的看了一眼這個業務能力出色的裁縫。
“不用，讓康斯坦丁自己玩去吧，他再掙紮也上不了天堂。”
路西法漫不經心地晃著酒杯，語氣嗤笑，“真的，克勞利，你自詡收藏家，卻沒發現那家夥身上藏著的寶貝？”
“寶貝？“克勞利一臉茫然。
路西法露出邪魅的笑容。
“足以讓你坐穩地獄王座的神器。“
他的笑容是真的足夠邪魅，比龍王歪嘴笑都要邪魅。聞言，克勞利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我現在就去追他！”
克勞利知道路西法不會騙人，所以康斯坦丁身上可能真有寶貝。而就在他跑到大門口時，剛衝出大門就感覺自己眼前一花。
整個人重新回到了路西法對麵的座位上。
“有的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路西法輕啜一口酒，“那東西已經被人打包帶走了，我勸你最好彆再打它的主意。”
“否則你會很倒黴，到時候彆怪我沒提醒過你。”這番口吻讓克勞利很是熟悉，克勞利前不久才用差不多的口吻警告過自己的合作夥伴。
他的的大腦飛速運轉，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電視機——畫麵中伊恩正抱著一杯奶茶，對著變身的喬納森大呼小叫。
“在伊恩·肯特手裡？”
克勞利急中生智，於是低聲開口試探。
隻見，路西法的目光也看向了電視機。
“不是在他的手裡，是在他的杯子裡……睡魔那個玩意兒的沙袋，成了香草籽波波奶茶，哈哈，我真的好喜歡這家夥。”
路西法哈哈大笑，這個回答證實了克勞利的猜測。十字路口之王盯著路西法的表情，腦海當中回憶起關於伊恩的所有情報。
突然出現在肯特家的男孩，擁有連天使都忌憚的力量。
“老大，我很迷茫。“克勞利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這男孩顯然不是超人的親生後代.他究竟是什麼？”
酒吧突然安靜下來。
連背景音樂都詭異地停止了。
路西法緩緩放下酒杯。
“相信我，克勞利。”路西法的聲音突然低沉得如同地獄深處的回響，“獲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你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聽到這句話，克勞利的大腦再次嗡嗡亂響了一陣，就連路西法都是這個態度，他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或許並沒有錯。
“好吧，我不問了。”
克勞利果斷做出了抉擇。
“你看來還是稍微有那麼一丟丟有趣。”路西法優雅地為克勞利斟滿一杯琥珀色的烈酒，他在對方受寵若驚的表情中，目光重新投向電視屏幕。沒有任何人能夠窺探到地獄之主的思維，此時，路西法的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特彆的夜晚。
地獄的硫磺湖旁。
他目睹大天使阿曼納迪爾將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交給了克拉克·肯特，那個嬰兒周身環繞著不屬於整個多元宇宙的特彆氣息。
就在路西法想要靠近觀察時，一股久違的、令他戰栗的威壓從天而降——那是自墮落以來，上帝第一次對自己的這位兒子投以注視。
哪怕。
僅僅是一個警告。
也是路西法自選擇墮落起，唯一一次感受到上帝仍舊在那裡。
不可戰勝。
無可挑釁。
時至今日也讓路西法難以忘懷。
酒吧的歌聲在回蕩。
“敬未知。”
路西法突然舉杯。
在克勞利茫然的注視下。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克勞利連忙跟著乾杯，卻在仰頭時錯過了路西法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沒人分得清其中蘊含多少情緒。
“好了，現在，我們該繼續欣賞由上帝導演的《天堂之劫》。”路西法冷不丁又笑了起來，像是沒事人一樣看向了電視屏幕。
畫麵當中。
大都會的災難或許已經過去。
不過超級英雄們所在的哥譚依舊是極為忙碌。
哥譚的廢墟上空飄蕩著灰蒙蒙的霧氣，那是汙染在迷茫，曾經繁華的街道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以及一堆被汙染的墮天天使。
在這片略顯掉san的末日景象中。
幾道矯健的身影正在快速移動。
他們正拿著科技含量很高的——滋水槍，遊走於每一片角落，不管是東區的巷道，還是被移走了房屋的廢墟。
隻要有汙染源的地方，就有正義聯盟的身影。
滋水槍這種看似滑稽的武器，實則蘊含著淨化液，是蝙蝠俠及時趕工出來的東西，能夠瞬間中和並清除天使身上的汙染源。
“東區巷道清理完畢。”
鋼骨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
“又發現三個被汙染的天使，已經完成淨化。“蝙蝠俠站在一棟半坍塌的公寓樓頂，披風在帶著腐臭味的微風中輕輕擺動。他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奇特的高壓水槍，槍身上布滿了蝙蝠標誌性的黑色科技紋路。
“注意七點鐘方向。“他低沉的聲音在正義聯盟頻道中響起，“那裡有強烈的異常能量反應，應該是有不止一個汙穢天使聚集。”
不隻是有人在清理汙染源。
也有人在清理擴散出去的汙染。
閃電俠如同一道紅色閃電般穿梭，手中的水槍精準地噴射出淡藍色的液體。液體接觸到地麵滲出的黑色粘稠物時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
冒出一縷縷青煙。
隨後。
地麵的汙染就遭到了淨化。
“說真的。“
閃電俠一邊跑一邊吐槽。
“我從來沒想過超級英雄的日常會變成——消防員的日常。”他一個急刹車，對準牆角陰影處扣動扳機。
被藍色液體擊中的陰影處，一個蜷縮著的天使突然劇烈顫抖。他原本漆黑的羽翼開始褪去汙濁，逐漸恢複成潔白的顏色。
但這個過程顯然痛苦不堪，那天使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跪倒在地——當然，總歸恢複了神誌不再吟唱那種汙濁的聖歌。
神奇女俠快步上前。
真言套索正捆綁著一個開始唱起更汙濁的聖歌，瘋狂讚美萬法伊恩神的汙穢天使：“冷靜！淨化過程很快就會結束。”
她也用滋水槍淨化了天使身上的汙染。
然而。
新·聖歌卻並未停止。
神奇女俠隻能是放開了被捆綁的天使，下一刻，失去榮光和與天堂之間力量鏈接的天使，眼神才恢複真正的清明。
失去力量的天使抬起頭，露出一張俊美但憔悴的麵容。他的眼中充滿警惕，在看到周圍全副武裝的英雄們時本能地向後縮了縮。
“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
伴隨著一陣陣風聲呼嘯，蝙蝠俠從樓頂一躍而下，披風展開如同蝠翼：“我們淨化了你身上的汙染。你現在安全了。“
一邊說著。
蝙蝠俠一邊用儀器掃描著麵前的天使，和之前被淨化了汙染的天使一樣，對方在他的儀器當中呈現著宛如普通人的信息反饋。
“凡人.你們不該插手天使的事務。“依舊保持著高傲態度的天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試著舒展恢複潔白的羽翼飛升天空。
雖然飛了不到十米就狼狽地摔在了廢墟上，但他還是堅持爬起來繼續嘗試——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人背上多了一對已經退化的翅膀。
“我猜天堂的入職培訓裡肯定有"絕不接受人類幫助"這一條。”海王眼見天使態度如此傲慢，他也是忍不住做出了一番吐槽。
“你可以在這裡暫時休息，我會為你安排安全住所，並協助你尋找回歸天堂的方法，你們不需要為了其他事情而犯愁。”
蝙蝠俠則是繼續上前進行勸說。
“天使不需要凡人的施舍，我們會自己解決我們遭遇的問題。”俊美的天使抬起頭，看著這位身穿戰衣的凡人。
他最終也隻是微微頷首。
沒有接受幫助。
這樣的情況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儘管超級英雄們淨化了天使們身上的汙染，可失去了力量的天使們仍舊有著自己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