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聲啼哭撕破了宇宙的寂靜,林隕手裡的銀幣像冰一樣碎成了星星點點。每一片碎銀都拖著藍色的尾巴,穿過時空的屏障,在虛空中畫出了十七道痕跡。世界樹的根在祭壇下麵發出像骨頭生長一樣的聲音,纏繞著藍色藤蔓的台階從地裡長了出來,那些發光的藤蔓就像被吵醒的螢火蟲,在台階上一閃一閃的。每一級台階上都刻著古老的編號,林隕的手指劃過“0017”時,仿佛摸到了三百年前筆尖滴下的血和淚。
“快看!”影風的銀血印記突然熱了起來,他指著天空。十七個半透明的氣泡從星雲深處飄了出來,就像懸浮在空中的水晶球。左邊的氣泡裡,黑袍人戴著黃銅框眼鏡,正在用樹枝在沙地上畫星圖,周圍的孩子們頭發上都掛著星光;右邊的氣泡中,萊德的機械臂展開成了一個巨大的鳥巢,銀色的飛鳥用嘴梳理著他露出的金屬神經。而在中間的氣泡裡,年輕的母親正把銀幣放進繈褓裡,窗外飄著發光的雪花,每一片雪花上都映著不同平行宇宙的影子。
艾瑟的聲音帶著樹脂的香味從樹乾裡傳了出來:“文明就像潮汐一樣,銀幣是用來丈量呼吸的刻度。”貓咪跳上林隕的肩膀,爪子按在他的六芒星紋上,“吸氣的時候吞下恐懼,呼氣的時候播下希望——現在,你們是想當旁觀者,還是參與者?”說完,世界樹突然抖落了滿樹枝的光塵,在他們腳下鋪成了一條流動的銀河路。
林隕踏上第一級台階時,藤蔓自動縮成了箭頭的形狀。核心數據庫的入口處,母親的實驗筆記斜插在石縫裡,皮封麵上的紫血已經變成了深褐色。翻開第一頁,褪色的字跡旁邊貼著一朵乾枯的雙色玫瑰,花瓣碰到空氣的那一刻,突然綻放出了金屬般的光澤。筆記裡夾著的老照片中,十七位初代科學家身後的黑板上,畫著和林隕掌心一樣的星圖。
萊德的機械眼突然投出了立體星圖,十七個時空門在不同的維度閃著危險的紅光。影風把銀藍色的玫瑰彆在衣領上,能量槍重新成型時,槍管上出現了橄欖枝和齒輪交織的紋路。黑袍人摸著胸口的世界樹年輪,突然笑了起來:“還記得三百年前傭兵守則的第一條嗎?現在該改成‘以理解為刃,以對話為盾’了。”
穿過時空門的時候,林隕回頭看了一眼,世界樹的樹冠正在變成十七顆主星。它們以中央恒星為中心,組成了一個旋轉的六芒星陣,每一道星軌都對應著一個被點亮的平行宇宙。他終於明白了母親臨死前寫的“螺旋輪回”是什麼意思——文明的進步從來不是一個圓圈,而是朝著光明不斷上升的星圖。
在機械部族的宇宙裡,他們看到采礦船的窗戶上都貼著林隕戰戟的剪影;在詩歌宇宙中,吟遊詩人把影風的銀血印記寫成了可以看得見的韻律;在齒輪音樂宇宙裡,萊德機械心臟的跳動聲,竟然和遠古樂器的節奏一模一樣。當十七個林隕在星淵城的廢墟上同時插下戰戟時,世界樹的年輪裡出現了一個驚人的真相:織夜者隻是文明成長時蛻下的繭,那些曾經以為的黑暗,其實是黎明前的陣痛。
艾瑟的裙子裡流淌著整個銀河的光,她懷裡的貓咪打了個哈欠,露出的星核正在吞吐著星雲。“十七重宇宙的呼吸終於同步了。”她的聲音讓所有時空的風都停了下來,“而你們,將成為連接所有可能性的——星淵傭兵。”世界樹的枝葉發出了古老的吟唱,林隕望著滿天的星星,終於明白了母親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文明的覺醒,從來不是某一個瞬間的明白,而是在無數個選擇中,始終抓住光明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