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5天｜
醫療船的甲板上，鹹澀的海風裹挾著消毒水味灌入林黯的鼻腔。他低頭凝視著完全晶化的左臂——熒光脈絡已蔓延至肩胛骨，像一株寄生在血肉中的珊瑚。老鬼的機械義眼懸浮在操作台前，正將一段加密數據投射到全息屏上：
【Unknown0基因樣本庫定位完成：富士山地核，深度37公裡】
“謝明川這瘋子，把棺材修在火山口下麵。”老鬼啐了一口，義眼紅光忽明忽暗，“要挖穿地幔層，除非用暗河遺留的‘鑽地龍’機甲，但那玩意兒二十年前就被他……”
“拆成廢鐵了？”林黯打斷他，右手無意識地摩挲戰術腰帶——那裡彆著周小棠遺留的半枚青銅耳環，“我記得湄公河底還沉著一台。”
七號女孩的腳步聲從艙門傳來。她脖頸的繃帶滲著熒藍血漬，烏鴉胎記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孤兒院的孩子們開始嘔吐黑血，抗病毒劑隻能壓製72小時。”
林黯的晶化手指捏碎了一支空試管。玻璃渣刺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神經末梢正在被基因汙染吞噬。
曼穀貧民窟的暴雨衝刷著聖心孤兒院的殘垣斷壁。七號女孩跪在禮拜堂焦黑的聖母像前，數十個孩子蜷縮在她身後的防水布下，皮膚下的紫色血管如蛛網蔓延。這是謝明川基因病毒的第三期症狀：線粒體過度增殖，直到宿主爆體而亡。
“閉上眼睛。”她將手掌貼上最年幼女孩的額頭。烏鴉胎記驟然發燙，暗紅與熒藍交織的光暈從指尖滲出，順著血管遊走。孩子後頸的烏鴉紋身開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白鴿圖騰的淡銀光澤。
“姐姐，你身上有大海的味道……”女孩呢喃著昏睡過去。
七號女孩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每次治愈都會喚醒零散的記憶碎片——謝明川的實驗室、脊椎穿刺的劇痛、還有某個浸泡在培養液中的女人……那女人有著與她一模一樣的灰白發絲。
“你才是原初母體。”老鬼的機械義眼突然從廢墟陰影中浮現，投影畫麵定格在二十年前的基因圖譜，“Unknown0號樣本，謝明川用你的卵細胞培育了所有克隆體。”
聖母像的眼眶在此時崩裂，碎石中滾出一枚芯片。七號女孩拾起的瞬間，項圈突然投射出全息坐標：
北緯27°59′17″，東經86°55′31″——喜馬拉雅山脈珠峰基地營
與葉昭犧牲的實驗室完全重合。
新東京灣的廢棄碼頭下，林黯掀開防水布。鏽蝕的“鑽地龍”機甲如同史前巨獸匍匐在陰影中，脊椎狀的鑽頭刻滿“BATCH7”的烙印——這是謝明川當年為挖掘海底服務器打造的怪物。
“神經係統需要活體基因密鑰啟動。”老鬼的義眼掃描著操作台，“你確定要拿自己當燃料？”
林黯扯開衣領，晶化左胸的熒光血管突突跳動。當他將手掌按上認證麵板時，機甲內部突然伸出無數神經束，如寄生蟲般紮入皮膚。劇痛讓視野瞬間血紅，但係統提示音隨即響起：
【管理員權限激活：林黯（變異體兼容度99.7%）】
機甲的眼部探照燈轟然點亮，將碼頭照得雪亮。在強光中，林黯看見了暗河組織的未來——不再是殺手集團，而是穿梭於地底與疫區的醫療部隊。他按下通訊器，將抗病毒劑配方同步給全球幸存者網絡：
【CRISPRAD37抗體合成指南（需混合林黯變異血液0.7ml）】
富士山腳的臨時營地內，葉昭的吊墜殘骸在分析儀中緩緩旋轉。老鬼用激光鑷子剝離焦黑表層，暗紅色的基因鏈突然暴起，在空中拚出一行血字：
【人性高於算法——陸深，2018.11.7】
“這是陸深被謝明川滅口前，植入所有克隆體的底層指令。”老鬼的義眼數據流狂閃，“隻要有一個‘葉昭’還活著，這道程序就能逆向癱瘓謝明川的主腦。”
營帳外突然傳來爆炸聲。林黯的機甲衝破警戒線，鑽頭還滴落著岩漿般的熒光液體：“富士山地核的防護罩比預估厚三倍，我需要……”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葉昭的克隆體——或者說，第數十代複製人——正站在營地中央，手中握著引爆器。她的瞳孔是純淨的灰白色，脖頸條形碼卻閃爍著陸深留下的密文：
【當第七顆星亮起時】
孤兒院地窖突然塌陷。七號女孩抱著最後一名孩子衝出廢墟時，喜馬拉雅山脈方向升起通天光柱。那光芒與海底服務器的湮滅波頻完全一致，卻在接觸到雲層時分裂成七道，精準籠罩全球剩餘的謝明川實驗室。
“他要把所有基因樣本上傳到近地軌道。”老鬼的義眼因過載冒出青煙，“一旦完成，人類將徹底變成他的神經元網絡。”
林黯的機甲在此時抵達。他從駕駛艙拽出一管暗紅色液體——那是混合了自己血液的抗病毒終極劑：“能救多少算多少。”
七號女孩卻按住他的手臂。她的烏鴉胎記與光柱共振，在空氣中投射出新的全息地圖：
【最終指令：人性協議啟動坐標已更新】
【目標：喜馬拉雅山脈主峰，深7公裡】
聖母像的碎片在腳下顫動，仿佛二十年前的血從未乾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