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板可是在等人?"
黃根榮抬頭,看到那位"書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桌前。對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但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閣下是..."黃根榮示意保鏢退後。
"在下姓周,從蘇州來。"特使拱手一禮,"方才見黃老板獨坐,不知可否叨擾?"
黃根榮笑著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兩個老江湖都明白,與其繼續躲躲藏藏的試探,不如來個痛快。
"周先生好雅興,大清早就來聽戲。"黃根榮給特使斟了杯茶。
"是啊,"特使接過茶盞,"聽說申城的《玉堂春》唱得最好。隻是..."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現在的申城,比戲文還要精彩啊。"
黃根榮眼中閃過一絲警覺,但臉上的笑容不變:"周先生此言差矣。我們申城,不過是個普通商埠罷了。"
"是嗎?"特使輕輕抿了口茶,"那警備軍的事,黃老板怎麼看?"
"哦?周先生也知道這事?"黃根榮放下茶盞,"不過是些家長裡短罷了。覃家的少帥要接班,這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林監察使呢?"
茶盞輕輕碰撞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黃根榮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林大人...是個能人。"
"能人?"特使似笑非笑,"能到連東洋人的王牌師團都敢剿?"
"周先生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黃根榮直視著對方,"又何必明知故問?"
特使不答,轉而看向窗外:"聽說江南四公子最近也來了申城?"
"是來了。"黃根榮歎了口氣,"年輕人嘛,總想著有所作為。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這申城啊,"黃根榮意味深長地說,"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哦?"特使來了興趣,"黃老板此話怎講?"
"周先生,"黃根榮壓低聲音,"您說,一個地方,有朝廷的監察使,有警備軍這樣的地方武裝,有租界的洋人,有江南四大家族的勢力,還有地下幫派...這麼多勢力混在一起,能不出事嗎?"
"那依黃老板看,誰最有可能攪動這潭水?"
黃根榮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周先生,您說呢?"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台上的花旦還在唱著,但他們都知道,這場看似平常的對話,已經觸及到了申城最深層的暗流。
"說起來,"特使突然轉換話題,"我聽說黃老板在法租界很有威望?"
"不敢當。"黃根榮謙虛道,"不過是個華董罷了。"
"那林監察使這般強勢,黃老板就不擔心嗎?"
黃根榮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周先生,在這申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我們這些人啊,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罷了。"
特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位法租界的華董,果然不是簡單人物。短短幾句話,就道出了申城最本質的問題。
"黃老板這番話,倒是讓在下茅塞頓開。"特使放下茶盞,眼中閃過一絲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