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捏著一張印花軟紙。
沈商年沒吭聲,也沒接。
什麼動作都沒有。
陳之倦歎了口氣,把手裡那袋紙扔在桌子上,順勢靠過來,手捏著紙巾,在他眼尾擦了擦。
沈商年下意識閉上眼睛。
柔軟的紙上有淡淡的清香。
“能接受嗎?”他主動問,聲音隔著口罩,比平日要沉悶。
沈商年一怔,“什麼?”
“我對你的態度。”陳之倦說。
沈商年抿了一下唇,齒尖咬著側邊的嫩肉,帶著點兒脾氣,“不能。”
陳之倦收回手,把紙巾揉進垃圾桶裡。
“不能接受的話,為什麼要分?又為什麼要帶著其他男人回家演戲呢?”
沈商年睜開眼睛,漆黑濕潤的眼珠此時暈著一層紅,“我都說了,我不想你跟著我回家挨罵,明明找個人就好了,反正隻是出櫃,讓老頭知道我喜歡男人,不可能去相親跟女生結婚不就行了嗎?”
“不行。”陳之倦出聲,“我不怕挨罵。”
“我不需要你這樣對我,不需要你覺得我很柔弱,經不起一點波瀾。”
他聲音有點啞,但是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晰。
沈商年怔住。
陳之倦看著他那雙眼睛。
卷翹的睫毛因為眼淚黏在一起,唇珠顏色比平時要重一些,應該是他自己咬的。
他忽然想到幾天前。
小貓闖了禍,在床上尿了。
沈商年被它氣了個半死,第一次重重地拍了兩下它的屁股。
小貓一向都是被寵著慣著的,所以脾氣大得很,被打了兩下也生氣了。
當天也不讓沈商年抱,看見他就撒腿跑。
一人一貓陷入了冷戰。
但是沈商年去洗手間的時候,那扇門是個磨砂門。
小貓蹲在門口守著,隱隱約約可以窺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等沈商年開門後,小貓湊過來,鼻子動了動,嗅了嗅他身上的氣味,確認他的安全後,又跑了。
因為在小貓看來,上廁所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我們是在鬨矛盾,但是鬨矛盾不影響我關心你。
沈商年那一肚子火直接沒了,最後把小貓抱在懷裡狠狠揉了半個小時。
他跟陳之倦說這個事情的時候,陳之倦那時欲言又止。
因為他覺得沈商年也是這樣。
在過往的很多年裡,沈商年總有一種能讓他生氣,又迅速心軟的超能力。
這次也一樣。
明明是他親口說的分手,明明是他帶其他人回家出櫃,明明是他覺得不能長久還要談。
可是陳之倦那股從肺泡燒到嗓子眼的火氣,在昨天晚上他主動找上門偷了狗,和今天關心他感沒感冒中,慢慢散了。
“我……”沈商年想說點什麼,可是大腦一片空白。
他反複思考著陳之倦的話。
自從談戀愛後,他好像確實過於在乎他的情緒了。
談戀愛在乎彼此的感受確實很正常,關鍵是,程度有些過了。
他怕陳之倦受委屈,怕他不開心,怕他不儘興。
有些時候甚至願意委屈自己。
這樣的狀態本身就不正常。
“我……”沈商年有點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