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昆侖山本地獸,它自然知曉成仙地,隻是以前從未來過,連外圍的大門都進不來。
李堯跳下龍馬,親自以腿丈量大地。這裡乃是帝陣中心,他不敢大意,親自踏足地麵,可以助他感知陣體。
到了這裡,殺機比之穀外更盛,即便不曾觸發,但透發出的殺機,依舊讓人心悸。
這還是因為此地仙霧彌漫,遮掩了大半的殺機,否則,光是殺機,就足以讓人血肉崩開。
李堯睜開天眼,無數的符文流動。他看到了,在虛空中,一條條紋絡彼此交織著,繁複而深奧,像是一片星域,遍布每一個角落。
那些陣腳,完全不弱於恒宇帝陣,甚至說句大不敬的,還要超過些許。
這是完全體帝陣,一旦觸發,就是準帝在此,也是萬劫不複的下場,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山穀中,生長著許多仙草,它們處於帝陣中,但卻無礙,因為它們的根莖,與大陣的法則交融,哪怕殺陣密布,對它們來說,反而是淨土。
當然,還是因為這座陣中誕生了神明,隻要被祂標記過,便可自由出入殺陣,一般的大陣,並不具備這種手段。
李堯進入這裡之後,絲毫不敢造次,他雖然知道正確路徑,但卻沒有信物。在外圍還無所謂,但這裡可是深處,誰也無法預料陣靈對他的態度。
但是無妨,從容成子的進入成仙地便可看出,隻要不造次,陣靈或許懶得鳥你。
當然,也不排除陣靈平日或許都在沉睡,不可能一直保持清醒。
歲月無情,帝陣雖然不同於生命,但也不可能完全避免歲月帶來的傷害。
祂的壽命或許悠久,但絕對不是永恒,隻要不到仙那個層次,便沒有永恒。
突然,李堯後背冷汗直流,連忙收回邁出去的腳,往後倒退了一步。
“怎麼了?”龍馬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緊張問道。
此地是成仙地,根本不容大意,稍不注意,死的不能再死。
“剛才……陣體變化了!”李堯有些後怕。
“什麼!”龍馬大驚:“陣體還會變化?”
大陣一旦成型,便會定格,哪裡還能變化,難不成大陣還是活的不成?
李堯不語,沒有解釋太多,而是繼續觀察大陣,看出了安全路徑,繼續往前走去。
山穀中地勢並不是一片平坦,而是此起彼伏,甚至還有龍鱗一般的藥田。
當年布陣之人,肯定是預想到,此地乃是絕世淨土,可以培育寶藥,或者,這就是他的布局,讓寶藥更加促進仙池的神妙。
在藥田之中,李堯發現了很多藥王,光是這一會,便足有上百株,讓他心神震動。
可惜,他也隻能看看,除了在安全路徑上的,其餘的,哪怕觸手可及,也絲毫不敢妄動,不然就會觸發大陣。
龍馬吞吐仙光,眼睛都成為血紅色,早已忘了剛才的疑問,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藥王之上。
宛如紅瑪瑙雕琢而成的藥果,挺立飽滿,芬芳撲鼻;宛如碧玉刻成的仙蘭,翠綠欲滴,香氣襲人……
各種各樣的古藥,在藥田中都能見到,年份不一,種類多不勝數,像是仙人親自開辟的藥園,遍地都是瑰寶。
每一株古藥都流動仙光,璀璨絢爛,還有很多已經枯死的藥王,化作精華,釋放海量精氣,滋養成仙地。
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恒的,藥王不是神藥,成長到八九萬年便已經極為罕見,時間時間再長就會枯死,隻有少數,可以成長到十萬年。
此地的古藥都不知道更迭多少代了,而今的藥王,都是上一代古藥枯死,藥籽掉落到藥田中,重新生根發芽所成,宛如一次次輪回。
李堯一路前行,僅在安全的小道上,便又收獲了十一株藥王,都是八萬年以上的。
這樣的收獲,哪怕是他,都無法平心靜氣,特彆是自進入昆侖後,他一直都在收獲,心情始終處於激動之中。
終於,懷揣著這種心情,他即將抵達仙池,而也就是這時,他見到了一座墳。
這是無比怪異的一幕,此地乃是成仙地,而就是這樣的地方,卻坐落著一座墳,橫在帝陣之內。
這和荒山野嶺見到客棧有什麼區彆,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對勁。
李堯睜開天眼,望向墳墓,見到了其中的景象,那是數十塊碎片,拚湊成了一個鬼臉麵具,在旁邊,還有一片血衣。
鬼臉麵具到處都是裂痕,但十分明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這樣的標誌,第一時間便可聯想到它的主人。
看到這裡,這墓主人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赫然是狠人的兄長。
原來,前麵的兩處,都不是狠人兄長的墓,應該隻是存在過的痕跡,隻是狠人思念兄長,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瞬間,隻要是存在過的,都被保護起來。
“我隻是放心不下妹妹……”
墳墓之中,那碎掉的鬼臉麵具上,竟有一縷微弱的聲音傳出,帶著遺憾,帶著不甘,帶著哀求,像是跨越千古而來。
鬼臉麵具隻是凡銅,做工粗糙,但卻有一種神韻,隻是望見,便無法讓人忽視。
李堯明悟,這裡的場景,乃是狠人大帝以逆天大法,還原了曾經發生的事,讓少年死前的最後一句話,能夠流淌在歲月中,始終長存。
“不為成仙,隻為在這紅塵中等你歸來。”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似從九天之上傳來,讓神明都忍不住顫抖,天上地下,唯她獨尊,強大到任何人提及,都不由膽寒。
龍馬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就是李堯,都渾身一僵,雖不至於如龍馬般不堪,但隻要想到那位狠人,心中還是有些發寒。
土墳前沒有立碑,也看不到什麼道痕在其上交織,但卻橫貫法陣中,長存不朽,不得不說是一種神跡。
當然,也有可能是陣靈認慫,祂不敢動這座墓,生怕惹出驚天變局。
昔日,狠人動怒,昆侖山的生靈驚懼,但李堯敢肯定,最惶惶不安的,其實是陣靈。
那時的狠人,絕對處於暴怒狀態,要說誰最容易被隨手拍死,那絕對是這座帝陣的陣靈。
恐怕數十萬裡過去,陣靈至今都怕狠人怕的要死,那怕過去這麼久的歲月,依舊不敢動這座墓絲毫。
看著鬼臉麵具,恍惚間,李堯見到了一個小女孩,年紀差不多兩三歲的樣子,十分模糊,梳著一對羊角辮,看不到臉,唯有一雙大眼睛無比純淨,隻是其中蘊著淚光。
小女孩很無助,低聲的抽泣,小衣服上打著補丁,連鞋子都是破爛的,露出了小腳趾,她伸出雙手,像是在努力抓著什麼。
李堯用力搖頭,畫麵消失,他想著剛才的場景,知道那小女孩,正是狠人小時候,且他很熟悉,因為他見過小囡囡。
駐足片刻,他才轉身離去,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感慨,狠人大帝,名震古史,才情驚豔歲月,開創各種不世出的功法,但隻怕一生並不快樂。
縱是修為獨立大道絕巔,但若是孤身一人,那種滋味那怕他沒有體驗過,也能知道其中一二分淒涼。
更遑論,狠人的情況更甚,她從始至終,都是思念兄長,長達數十萬年。
這種狀態,狠人不瘋魔,心境強大到超乎想象。
如那些發動黑暗動亂的至尊,其實這並不是他們一開始的打算。
最初,這群人肯定隻是想自封,等待成仙路,從未想過發動黑暗動亂的念頭。隻是,在無儘的歲月中,他們迷茫了,心境失衡,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從此,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由此可見,在極端情況下,想要守護心境有多難,而狠人,從始至終,都沒失守,不得不說,這很可怕。
行走百丈,李堯收斂紛亂的思緒,不敢分心,因為越往裡走,帝陣的變化越快了。
不過短短百丈距離,陣體至少變化了三次,並且他很肯定,這種變化的趨勢還在變快。
漸漸的,李堯額間冒出了冷汗,不敢在繼續向前,駐足在原地。
就這一會,他恒宇帝陣的感悟全部消化。
顯然,陣體變化,更加繁複,但解出來,對於自身的好處也難以想象。
因此,感悟的消化才那麼快。
李堯盤溪坐下,進入創法領域中,開始參悟恒宇帝陣。
龍馬見狀,也不敢大口喘氣,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敢挪動那怕一毫。
時間慢慢流逝,奇怪的一幕發生,在李堯不動之後,陣體的變化停止了。
隻是李堯閉目悟道,並未看到這一幕。
至於龍馬,它毫無察覺,沒那個能力,什麼都看不到。
轉眼,數個時辰過去,李堯退出創法領域,但並未睜眼。
他還在回悟,剛才帝陣的變化之妙,妙到了極點,那怕隻是回想,都能讓他消化感悟的速度大增。
隻是剛退出創法領域,但感悟已經被消化了一成有餘。
就好似積累深厚,突破境界後,往往不會隻突破一個境界。
“唰!”
李堯睜開眼睛,看著前方又一次變化的陣體,充滿了鬥誌,開始默默推演起來。
他其實已經察覺了不對,按道理來說,那怕是帝陣,都不會這樣變化陣體。
除非……是這座大陣的至高神靈出手了!
可是為什麼,他想不通,那怕運氣不佳,此刻陣靈是蘇醒的,但他一個區區聖人,陣靈更多的可能是把他當成一個屁。
那裡會向如今一樣,居然還變化陣體,這是不是太瞧得起他了。
當然,陣靈這不是想要他的命,真的想,他根本沒有活路。
陣靈給他感覺,就好像逗螞蟻一樣,在螞蟻的必經之路上,放下重物,阻其前行,待螞蟻改變方向,又放下重物,阻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