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這位身上背著三眼火銃和棹刀的副船頭兒,意氣風發地跑過來請示。
“暫時不用。這段時間邪祟不多,到新年之前都可以省一省。”
王澄手握一隻黃銅千裡鏡,雙眸透出毫光,在他的視野中,陸地一側光芒萬丈,萬家燈火化作光河奔流入海。
將滄溟大洋中亙古不化的陰冷都驅散了不少,在海水裡潛伏的各種邪祟也都下意識避開沿海,向著大海更深處遷徙。
喝過了臘八粥,就意味著年關將近,辭舊迎新。
大昭各地有錢的士紳、商人、宗族都組織舞龍、舞獅、遊神、祭典,沿岸大街小巷都漸漸被節日的氣氛充斥。
眾生願力充滿希望,負麵情緒最低,以城市、村莊為節點的陽氣烘爐全麵擴展,大幅侵入滄溟大洋。
加上前段時間沿海還剛剛送過王船,將眾多邪祟都填進了東海海眼,這段時間是神州內外大多數水體最安全的時候。
農戶在地上過節,以海為田的疍民、漁民和許多水班職官則不約而同撲向大海。
反正他們本來就生活在海裡,船到哪裡家就到哪裡,在什麼地方過年都一樣。
不如趁著這段難得的安全窗口期大賺一筆!
“師父說,沒有回來的大師兄、二師姐,還在外麵公乾,這次過年可能要錯過了。
韓淑書舉行科儀需要的大寒第三候【水澤腹堅】是臘月二十,我大概率也來不及趕回去。
就看年後有沒有機會再跟師兄師姐聚一聚了。”
王澄收回目光看向船頭昨天剛剛更換的頭獅板,還有擺在船頭的供桌,對乾回老本行的香工張文使了個眼色:
“三牲供奉還沒滿十二個時辰?”
昨天張文回到船上就立刻給【張福順號】換上了新的頭獅板,置辦三牲開始供奉。
在神道修行中,三牲香果都是常用品,牛、羊、豬稱為“大三牲”,豬、魚、雞則是“小三牲”。
王澄擔心三牲級彆會影響頭獅板解封後的品質,再說也不差那仨瓜倆棗,就用了大三牲供奉。
張文從懷裡掏出一枚精致的黃銅殼懷表,翻開表蓋看了一眼指針回答道:
“大船頭,還差半刻鐘。”
眾人又默默等了半刻鐘,一起集中到甲板上,跟在王澄這位大船頭兒身後一起焚香祭拜。
一拜,風聲起。
本就不停呼嘯的北風陡然加速,繞著張福順號瘋狂打轉。
二拜,獅子吼。
仿佛傳說中的虎豹雷音在眾人心田炸開,部分承受能力弱的感覺雙腿都開始打顫。
三拜,雲歇雨收。
各種異象全部消失,但帆船正麵那一塊頭獅板上的獨角獅子卻像畫龍點睛一樣前所未有的鮮活起來。
讓人不禁懷疑,隻要招呼一聲,它就會直接從船頭跳下來。
王澄連忙拿【奇貨可居】掃視過去,驚喜發現自己以大三牲為祭,赫然激活了頭獅板的兩種能力。
【威儀】:
“固化能力,作戰之時敵人注視到頭獅板就會忍不住心生驚怖,戰力衰弱,出現失誤的概率大增。”
【鬼頭風】:
“海上的采水人將飄忽不定的旋風稱為鬼頭風。
每天都能在方圓百米範圍內主動召喚一次持續半個時辰的鬼頭風,並且隨意控製風向。
要求船頭兒點亮心燈,或者祈請船神顯靈才能發動。”
王澄看到這裡有些心癢難耐,迫不及待地準備試一試效果。
跟新艦下水都要海試一樣,鎮物和其他新裝備上艦也要反複實驗做到戰鬥時心中有數。
這時,一直在主桅桅鬥上瞭望的鬥手突然喊道:
“大船頭兒,前麵有船。他們放出了約定的信號。”
王澄向著夜色眺望,對麵船上燈籠按照約定的三短三長三短一連閃爍幾次。
“打信號!回應。”
【張福順號】也發出回應,然後緩緩靠近過去。
今天他們走得足夠果斷,離開月港後沒有被人跟蹤,便用信香約定在這一片外海與分頭離港的韓淑書重新彙合。
雙方的座駕漸漸靠近,王澄已經看到了後甲板上身材嬌小,披著雪白狐裘,一臉怯生生的韓淑書。
但是當看到她身邊一行船員中,某個肩膀上蹲著一隻猴子的青年時,目光卻微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