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施家最高家法。
薛一一來施家6年,還沒見過這陣仗。
施裕眉頭緊鎖,沒動。
秦英見事態如此發展,本著長媳的身份上前:“爸,您先消消氣,老二年紀小,過幾年會懂事的。”
施老爺子:“小?!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都扛槍上戰場了!我今天非把這硬骨頭給他打折了!”
那一代的人,尊著‘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真言。
施綺上前,嬌滴滴語氣:“爺爺,您小心身體,彆跟小叔置氣……”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
連說不了話的薛一一也上前幾步,小臉裝上明顯的愁容和焦急。
而跪在前方的人,卻跟個局外人似的。
施老爺子也是一時氣頭上,並不是真要讓自己的小兒子斷骨。
這可是他五十歲才得來的,老來子。
施老爺子‘借梯子下樓’,被施裕兩口子攙扶走出佛堂,隻留下一句:“你今晚給我跪在這兒,沒我的話不許起來!”
施老爺子對襟外套落在佛堂,薛一一撿起,追出去。
施裕扶著施老爺子:“爸,事情沒這麼嚴重,是嚴家小兒先口不擇言,您也知道老二聽不得那些話!也就是下手重了些,我明兒叫人備上點兒薄禮上醫院瞧瞧,這事兒嚴家也不敢來要說法!”
施老爺子吹胡子:“我抽他是因為這個嗎?”
嚴家小子嘴臟,打了就打了。
施老爺子停下腳步,側轉身看向佛堂:“我抽的是他的脾氣!一口一個要人性命,他當他是誰?!天王老子來了都要給他讓路是吧?!!”
秦英:“爸,其實老二心裡有數,要不嚴家小兒還有命嗎?老二心裡門清。”
施老爺子轉念一想,也是。
麵色緩和不少,但嘴上不軟:“我看他就是過得太舒坦了,明兒就把他扔那邊去!”
老爺子說的‘那邊’,指國外。
JSJ那種地下生意橫行的地區,還是YO那種武裝暴行的地區,不確定。
不過大家知道,施老爺子舍不得。
秦英接話:“爸,說不定找個人管管就好了,都說成家立業。要立業,先成家。”
這時,薛一一抱著對襟外套迎上。
施老爺子目光落在自己的對襟外套上,才察覺是有些涼。
薛一一把外套雙手遞給秦英,抬手對施老爺子一陣比劃。
秦英抖開對襟外套,和施綺一起給施老爺子穿上。
施老爺子被伺候著穿衣,看一眼施裕,疑問:“一一比劃什麼?”
施裕翻譯:“一一說今晚下了雨,天比前幾天涼,讓您注意身體。”
施老爺子微微點頭,看著薛一一,發話:“都回去歇著吧!今晚誰都不許搭理那小子!”
施老爺子話說得狠。
但薛一一卻明白他的話外音。
偌大彆墅,明亮的房間陸續熄燈,這裡恢複夜晚該有的寧靜。
薛一一提著醫藥箱,穿過花園。
一陣涼風,她攏了攏冰絲外衫。
佛堂依舊明亮。
滿堂煙霧繚繞,鑽入鼻尖的不僅僅是檀香味。
夾雜著香煙味。
施璟早就沒跪著了。
他坐在蒲團上,微微側身依著佛台,嘴上叼著煙,與堂裡神聖的桑煙交纏在一起。
緊實腰間繞著銀扣黑色鱷魚紋皮帶,後背交錯的、刺眼的鞭痕,血柱已經微微乾涸。
施璟歪頭看向薛一一,對提著醫藥箱折回的她並不意外。
微濕的頭發應該是隨意往後抓了一把,又散開,稍顯淩亂,露出頭發左側兩條杠刻痕。
粗眉,單眼皮。
眼睛微眯,咬著煙蒂的薄唇,微微扯起。
笑不達眼底。
佛堂前,這模樣,簡直‘大逆不道’。
薛一一上前,雙腿跪坐,放下醫藥箱。
平日裡瓷白的人兒,渡上柔和的金色光澤。
眼皮緩緩掀起,淺淺的雙眼皮折痕下,琥珀色的眼眸映著施璟的臉。
一臉的擔憂,如溫柔浸脾的春水。
薛一一抬手,雙手比劃:“小叔,我幫你擦藥。”
不等回應,她低頭打開醫藥箱。
用黑色皮筋隨便一綁的低馬尾,一縷發絲從戴著助聽器的耳畔滑落。
施璟嘴上煙蒂未吐,抬手輕輕勾起那縷發絲撥到小巧耳廓後,低磁的聲線稍顯模糊:“小侄女,輕著點兒,你知道的,小叔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