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人本質善良,容易讓人喜歡親近。”
“邪惡的人本質邪惡,容易讓人反感疏遠。”
陳堯更加不解,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母後的話,兒臣不懂。”
太後像是自言自語的歎道:“虎毒不食子,皇兒,如果北胡要求你把太子或湘王其中一個送去草原做質子,你會願意嗎?”
陳堯果斷搖頭:“當然不會願意。”
回答完問題的瞬間,陳堯全身一震,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母後,您的意思是……是……。”
他震驚的看著太後。
太後笑容慈祥道:“皇兒如果送太子去北胡做人質,會不會隻安排幾個渾水摸魚的侍衛?”
陳堯不可置信道:“母後早就知道他是替身對不對?”
太後點頭輕聲道:“一開始就有所懷疑,我在那孩子身上看不到一點魏無忌和溫靜姝那對夫妻滿身戾氣和脾性的影子。”
“所以在福壽宮的宮宴結束後,母後用溫婉兒是他姨娘的身份試探他,他果然對這個姨娘的事一無所知。”
“我讓他去找姨娘相認,如果他去,證明他不是魏無忌的孩子,可是他去了。”
“皇兒想想,溫婉兒在溫家受儘冷眼,最後還被那對夫婦害的半生不幸,母親也因為她的事鬱鬱而終,她甚至都沒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麵。”
“如此深仇大恨,又怎麼能輕易和仇人的孩子認親?”
“倘若皇兒不以事件本身看待事件,而是以識人的方式看待事件,興許早就會有所發現。”
陳堯沉默,最後麵露苦笑。
“母後明明早就知道他是替身,為何不早告訴兒臣?母後瞞的兒臣好苦啊。”
太後語氣嗔怪道:“若是早將此事告訴你,那孩子也不會活到現在了。”
“若是早將此事告訴你,恐怕現在的局麵會很糟糕,你一個人能應付得來?”
陳堯啞口無言,對太後的話不可置否。
沉默半晌,陳堯歎道:“怪不得他要讓張平端死,怪不得他囚禁閔王妃的義女,怪不得他要殺了魏無忌的義子顧長空,怪不得……趙破虜剛隨他出征就死了。”
“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救,都是在削弱魏無忌在朝中的勢力。”
“我卻一直自以為是的以為他們父子不和,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是父子。”
“朕早就該想到的啊,母後,兒臣是不是很蠢?”
太後慈祥的笑著搖頭:“並非皇兒蠢,隻是沒看透人性,若是多幾分慧眼識人的本事,也不至於母後點撥你才茅塞頓開。”
“可是,兒臣不解。”
陳堯疑惑道:“這個替身有一身蠻橫霸道的武藝,魏無忌不可能送個武藝高強的替身來長安,按理說應該找個容易掌控之人才對。”
太後含笑問道:“你可知,母後為何突然離開長安,去你舅公那裡過春節?”
“為何?”
“因為他被人刺殺,你會格外在意他的安危,也肯定會安排一個讓你放心的人去護他周全,所以母後離開長安,帶走了文公公。”
“顏湘兒?”
陳堯神色一怔道:“這根顏湘兒有關係?”
太後無奈歎道:“當年先皇清剿江湖勢力,了解到江湖上有一種男女雙修的功夫,當年在江湖上極負盛名的天之驕女,也就是顏湘兒,練的就是這門內功。”
“據說這門內功至純至陽,女子練至大成,必須與人雙修才行,具體什麼原因,母後不懂這個。”
“八年前,你父皇讓人放出假消息,說皇家武庫有解救之法,結果顏湘兒真的慕名而來,答應守住皇家武庫滿十年再離開。”
“你父皇之所以騙她,其實是想和她雙修,以此方式延年益壽,可這丫頭僅僅在皇家武庫呆了一年,就練成了一身頂尖武藝,文武兩位內侍都不是其對手。”
“你父皇也想過武力逼她就範,可最終被幕後勸下來了,那種性情高傲的天之驕女,是絕不會屈服於武力之下的。”
陳堯聽後大為震撼:“所以母後出行帶走文公公,兒臣自然而然就會想到請顏湘兒出馬,然後就便宜了那小子?”
太後淡然一笑道:“如果顏湘兒自己不願意,又有誰能逼她?”
“那孩子反抗被人掌控的命運,魏無忌若是察覺事態失控,必然會痛下殺手,如此,違背了母後一開始就保他活著的初衷。”
“他能跟顏湘兒成為雙修眷侶,隻能說他運氣好。”
陳堯羨慕嫉妒的咬了咬牙:“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皇兒,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陳堯聽後,搖頭一笑道:“如何處理這段關係,兒臣想聽聽母後的意見,要不要跟魏冉那小子開門見山?還要不要把雯兒嫁給他?”
太後蹙眉道:“為何要處理這段關係?為何非要開門見山?”
“有時候糊塗一些並非壞事,有時候揣著明白裝糊塗,反而會更加明白。”
陳堯眼前一亮,點頭道:“兒臣懂了,那雯兒?”
太後淡淡一笑:“母後不反對這門親事,他和溫婉兒達成共識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搬到魏無忌,一個完成自救,一個報仇雪恨。”
“皇兒在雯兒的婚事上猶豫,無非是他身份上的落差。”
“這孩子從參加雯兒笄禮開始到如今,這段時間內所表現出的才能、心智、謀略、膽識不說頂尖,但也是出類拔萃。”
“如此可造之材,一個藩王世子的身份並不重要,皇兒是皇帝,隻要你想,待他效忠於你的時候,封他一個藩王又如何?”
“哈哈。”
陳堯哈哈一笑:“母後說得對,是兒臣太固執了。”
“如此,兒臣就給他反抗魏無忌,提供一切便利,大驪,未來可期。”
“今日多謝母後點撥,兒臣受教了,母後的智慧無人能及,兒臣……愧疚,哎。”
太後無奈一笑:“不然你父皇那麼多文武雙全的兒子,為何選你當太子?”
“你天生性格羸弱,武王、明王、玉王都比你強,備受你父皇愛戴。”
“你父皇不喜歡你,就如同現在的你不喜歡陳霆那樣。”
“可以說你是他最不看好的皇子之一,可偏偏你卻當了太子。”
陳堯感動道:“這一切都歸功於母後。”
太後聞言,神色黯然道:“過慧易折,情深不壽。”
“母後年輕時步步為營,雖然鬥垮了宮人,但也消耗太多心神,以至於精氣散儘,如今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還有你,對雯兒的母親用情太深,傷心過度,心血損耗太多,從而傷了根基,如此才落得個體弱多病的下場。”
“倘若母後沒有那個野心,也不至於你我母子二人,身心落得這般田地。”
陳堯苦澀道:“母後千萬彆這麼說。”
“哎。”
太後歎息一聲:“權利,可能是我們母子不能承受之重吧。”
她起身擺了擺手:“乏了,母後先回宮了,至於那孩子的事,皇兒還需多費心,有些事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言罷,太後身形有些佝僂著離開了。
陳堯將太後送走,望著門口的武公公道:“都聽到了?”
“是。”
武公公不敢隱瞞。
“魏冉是替身的身份,朕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
“老奴明白。”
陳堯眯著眼,饒有興致的笑了笑。
“母後說得對,有時候揣著明白裝糊塗,反而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去,出動所有暗龍衛,把魏無忌在朝中所有顯露出的勢力全部監視起來。”
“隻要與魏冉有關的任何事全部第一時間向朕彙報。”
徹底弄明白了一件事,陳堯猶如撥開雲霧見青天的通透感,也為此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