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對安某來說,隻要是有能力的人,誰都可以擔任大可汗,無論是誰,安某都會儘畢生所學發展北胡壯大北胡,以此為本,實現心中理想。”
“可你呢?”
安道平哼哼一笑:“你本身就是依附於氏族的大驪官員,你兒子倚仗權勢禍害百姓才會被殺,你判出大驪投身北胡,隻不過是為了一己私仇。”
“所以善弘信,不要用你毫無營養的仇恨,和我的偉大理想混為一談,因為你根本不配,如果不是你夜開龍城北門有功,我早就勸哥舒傑把你給砍了。”
“哼。”
安道平鄙夷的哼了一聲。
善弘信麵色通紅,怒發衝冠道:“都是投敵叛國,哪有什麼高低之分?”
“安道平,你也彆往自己臉上貼金,至少在大驪人眼中,我們都是叛國賊。”
單於術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們彆吵了。”
“既然肯拜我為大可汗,那你們今後就都留在北胡效力。”
“你們想要一較高下,那就在北胡施展出你們的才華,我給你們施展才華的機會。”
“現在,我問你們,對於剛剛直連首領的問題,有沒有什麼應對之策?”
安道平淡淡一笑:“這有何難?無非是先把哥舒部落的人馬帶走,讓他們沒有接觸奪權真相的機會。”
“其次,單於、直連、安嵐這三個部落留下一個,或者每個部落留下一些人馬。”
“無論哥舒奇有沒有找到哥舒芸,隻要他回來就一律格殺,把所有風險消滅在搖籃之中。”
單於術眼前一亮,撫掌笑道:“不愧是讓北胡短短十年就發展壯大一倍的人才,安大人,就按照你說的辦。”
“直連首領,安嵐首領,我們各在營地內留下三千人馬,隻要哥舒傑和呼延拙回來,不管有沒有找到哥舒芸,一律格殺。”
直連鐵樹皺眉道:“呼延拙不是單於部的小首領嗎?單於術,你連自己人都殺?”
單於術麵色一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呼延拙這步棄子必須舍棄,如果當時我為了保下呼延拙而拒絕讓哥舒奇參與救援,哥舒部的人肯定會有所懷疑。”
“相反,如果我留下呼延拙隻讓哥舒奇單獨去找人,同樣也會引人懷疑,所以最好的結果是,讓呼延拙當棄子,不能因小失大。”
直連鐵樹和安嵐屠同時點頭。
身為部落首領,尤其會在乎一個可有可無的小頭目?
呼延拙此時也有些鬱悶。
因為他出發後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淪為了單於部的棄子。
他回身看了眼身後的上百名單於部騎兵,有些心事重重。
尋找哥舒芸到半夜無果,原地修整的時候,一名還算聰明的單於部騎兵找到了呼延拙。
“呼延首領,屬下想了半個晚上,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哦?”呼延拙挑眉問道:“哪裡不對勁?”
騎兵壓低聲音道:“我感覺,我們都成了大首領的棄子。”
“怎麼說?”呼延拙微微眯眼。
他其實早就意識到了。
騎兵見呼延首領能聽進去,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分析。
“大首領派我們出來尋找哥舒公主,是想讓我們去滅口。”
“但是,哥舒奇是真的在乎公主的安危,這與我們的目的背道而馳。”
“屬下心想,讓兩個目的不同的兩撥人同時參與救援,大首領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我們隻有一百多人,哥舒奇手下有一千人呢,一旦咱們目的被揭穿,那肯定要被圍殲。”
“更何況,哥舒公主把咱們單於部視為敵人,見麵後肯定第一時間通知哥舒奇動刀。”
“無論咱們動手還是不動手,都是死路一條,所以咱們會不會……。”
騎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咱們會不會可能已經成了棄子?”
“不是可能。”
呼延拙沉聲道:“是已經被當做了棄子。”
騎兵急忙道:“那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開溜?”
呼延拙苦笑道:“開溜?哪有那麼容易?咱們開溜後去哪兒?”
“回到單於部可能會被大首領滅口,如果我沒猜錯,大首領已經率領大軍返回草原,但是返回草原之前,肯定會在營地留守不下一萬兵馬。”
“目的是截殺我們這些知道真相,和即將知道真相的哥舒傑等部。”
騎兵臉色一白,顫聲道:“那我們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不。”
呼延拙咬了咬牙:“大首領不顧我們的死活,我們又何必為他賣命?”
“不如等找到了哥舒公主,一起投靠哥舒部。”
“若能扶持哥舒公主當上哥舒部的首領,咱們甚至還有可能借此機會統領單於部。”
騎兵眼前一亮:“屬下也是這個想法。”
“……”
呼延拙嘴角一抽;原來,這也是個老六。
幾十裡外。
一望無垠的荒漠中,一輪銀盤孤月之下。
兩道蕭條的影子騎在馬上,馬兒奔跑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隱約間能聽到女人的哭聲。
哥舒芸仰頭哭的格外傷心,進一夜之間,她幾乎一無所有。
烏成秋安慰道:“公主,事情既已發生,你就算哭死也沒用。”
“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先想想如何才能把哥舒部落從單於術的手中奪回來,我還等著回到哥舒部的草原上養老呢。”
十幾年前的禁武令,西陲烏家慘遭橫禍。
烏成秋逃到北胡重新組建了家庭,迎娶了一個北胡俏寡婦,甚至還有了個兒子。
如今妻兒都是哥舒部落的牧馬人。
哥舒芸的哭聲漸漸變弱,直至最後成了啜泣。
許久後,她控製住情緒,用哭成鼻音的聲音說道:“想把哥舒部的人馬奪回來沒那麼容易。”
“最快的方式就是在單於術沒有穩住形勢之前,可時間過去半夜,北胡大營的形勢恐怕早已穩定下來,他也一定做好了防範我回去奪權的措施。”
烏成秋皺眉道:“可時間拖得越久,情況就越不利。”
“一旦讓單於術回到草原,將哥舒部的戰馬分給他們的部落,哥舒部七萬大軍就瓦解了。”
北胡由多個部落組成,總人口不過二百多萬。
其中哥舒部就占據了七八十萬。
像單於部和直連部這樣的部落人口,最多也就二三十萬。
剩下的都是幾萬人的小部落,他們的主要作用是協助各大部落放牧養馬。
每個部落裡戰馬的數量,決定了騎兵的數量。
哥舒部大概有二十萬匹戰馬,其餘大部落的戰馬,通常都保持在三到五萬之間。
因為一旦超過這個數量,就會對草原的統治者產生威脅,同城超出的部分,都會被統治者以對等的牛羊和金銀換走,這是北胡可汗統治部落穩固皇權的手段。
哥舒芸陷入沉默。
烏成秋忽然說道:“我們兩個人回去奪權可能會困難重重,但如果率大軍回去,兩軍對壘之下闡明實情,讓哥舒部從單於術的帶領中脫離出來,可能會更簡單。”
哥舒芸並不傻,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千山關。
“烏先生的意思是,我們去千山關借兵?”
烏成秋笑著點頭道:“公主對閔王世子情深義重,那魏冉也對公主有情有義。”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一有機會就要求你父親用你去做交換俘虜的籌碼。”
“龍城有阿史那部落的近兩萬俘虜,若能許以好處說服龍城守將,釋放了阿史那部落。”
“順便再請大驪出兵助威,應該能趕在單於術帶大部隊回草原之前將他攔下。”
哥舒芸緊咬著嘴唇久久不語。
烏成秋也沒有打擾他,兩人就這樣慢吞吞的往前走著。
走著走著,烏成秋突然停了下來,警惕的看著前方道:“停下,前麵有人!”
哥舒芸一拉韁繩,馬兒懸足停頓。
她眯著眼睛往前看去,努力許久才看清遠處有一個微不可查的黑點在晃動。
“烏先生的眼神真好,如此遠的距離都能看清那是個人,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烏成秋環顧四周後聳了聳左肩道:“這是一馬平川的荒土灘,無處藏人,要麼原路返回,要麼迎麵撞上,沒有第三個可能。”
“不過。”
烏成秋話鋒一轉道:“我倒是很好奇,深更半夜,荒無人煙的無人區,為何會毫無征兆的出現一個人?”
隨著人影越來越近。
哥舒芸奇怪道:“那人的馬術……似乎不太好。”
“嗯,看出來了。”
一人獨騎雖然縱馬疾馳,但馬兒有好幾次都跑偏了,甚至忽慢忽快。
由此可見,騎馬之人的馬術並不高超,甚至有可能是剛學會騎馬不久。
終於,這一人獨騎在兩人身前不足十米處勒馬駐足。
烏成秋警惕的望著他。
哥舒芸卻神色一喜:“是阿史那部落的衣服,你是阿史那部落的人?”
來人穿著帶有阿史那部落標識的服飾,頭戴一頂羊皮帽,腰上掛著一柄彎刀,口鼻都被一條黑色圍巾包裹住,隻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露在外麵。
麵對哥舒芸的問話,這人腦袋一歪,好奇的眼神中帶著一抹驚喜。
“哥舒芸,烏成秋,你們兩個不在北胡軍營,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
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