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娘並未因此而氣惱,反而欣慰一笑,轉身離開。
她太了解妙月的性格,一直都對自己的話言聽計從,答應自己不鎖門,她就不可能鎖門。
可魏冉卻能理解妙月初經人事的尷尬心境,從而放棄雙鳳來潮的樂趣,這份體貼,讓幼娘更加堅信她和妙月跟對了人。
翌日一早。
魏冉將一封信件交給驛丞方同慶。
“勞煩方大人跑一趟州牧府,將這封信交給陶州牧。”
方同慶拱手道:“世子放心,下官定親自將信件送到陶州牧手上。”
信封很厚,裡麵除了要求讓陶謙大量收購米糧的內容外,還有五十萬兩用於購糧的銀票。
早膳期間,他就從方同慶口中了解到,鳳陽郡一共有五個縣,每個縣常住人口大概有三十萬。
如果鳳陽五縣全部災荒,五個縣加起來的災民至少一百萬以上,這一百萬災民,每天要消耗的米糧至少一萬擔。
大驪一擔糧十二鬥,每鬥十斤,共計一百二十斤。
每天一萬擔糧食的消耗,也隻是建立在讓災民餓不死的情況下。
如果讓他們吃飽喝足,每天至少要兩萬擔糧。
如今的大驪通貨膨脹,米糧的價格翻了差不多三倍,從幾十年前的40文—50文一鬥,發展到現在120—150文一鬥,土地兼並功不可沒。
而且賑災從來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問題,少則數月多則一年,等新糧食收割,百姓有了吃的,才算賑災成功。
如果從現在開始計算,新糧下來還需要三個月時間,大概需要一百萬擔糧。
魏冉並不擔心災民能吃多少糧食、花掉多少銀子。
他真正擔心的是錦州糧商坐地起價,不法分子暗中搞鬼,甚至煽動民心引發暴亂。
很快,文公公趕著馬車拉著魏冉、陳雯兒和她的小侍女出城。
鳳陽郡在東南方向,距離洛州不足百裡,加快行程,天黑前便能抵達。
…………
商府,錦鯉池旁。
商世傑看著手中信件,不吝讚道:“該說不說,這小子書法還不錯。”
他隨手將信件丟給陶謙,斜睨對方冷聲問道:“是你將鳳陽郡災荒的事透漏給他的?”
陶謙不卑不亢,拱手一禮道:“公子,洛州城距離鳳陽不足百裡,鳳陽全郡災荒,城內不少百姓都知道此事。”
“倘若我這位總領一州政務的州牧對此一無所知,未免有些太假。”
“他剛好提及去探望長公主,本官也就順理成章的相告一聲。”
商世傑點頭道:“是這個理,他若去探望長公主,公主府的人也會將鳳陽災荒的事告訴他。”
陶謙恭敬問道:“他讓本官以州府名義收糧,還給了五十萬兩銀票,他畢竟是欽差,代表的是陛下,倘若未能如他所願,本官也不好交差,還請公子示下。”
商世傑灑下一把魚食,拍了拍手道:“長公主這盤棋下了一年,絕不能毀在他手中。”
“我會通知全城糧商,將糧食價格集體上漲一萬倍。”
“時間會一直持續到他放棄幫助長公主為止。”
“區區五十萬兩銀票,也隻夠他買三十幾擔糧而已,”
陶謙驚愕道:“那……下官還買不買?”
商世傑皺眉不悅:“你是豬嗎?用五十萬兩去買三十幾擔糧,少吃一口豬食都辦不出這事。”
陶謙老臉一紅,主動作揖告退。
下午時分。
通往鳳陽郡城的官道上。
“公主殿下,這已經是一路上碰到的第十二具屍體了。”
陳雯兒探出腦袋,紅紅的眼睛裡是哀傷的眼神:“文公公,挖個坑埋了吧。”
路邊是一具瘦骨嶙峋的老人屍體,看情況是餓死的,從腐爛程度來看,不超過三天。
倒是魏冉顯得平靜許多。
這一路上,遇到不少災民乞討。
管道兩旁,有很多被野狗啃食到麵目全非的屍體。
也有不少逃難途中賣兒賣女的災民。
甚至還看到幾個災民餓的實在受不了,把死人架在火上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