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蕭手瞬間握緊成拳,額頭青筋直跳,徹底沉了臉。
下令,就是無數條人命。
不下令,殺不了黎扶。
自詡身為天命之人,願護天下蒼生的沉蕭仙君,又該怎麼選擇?
“夠了!”
沉蕭喝道,他雙目通紅,狠狠一甩衣袖,眼前那些怨氣化成的人全部消失乾淨。
他扭過頭,盯著黎扶,一字一句:
“他們都是假的,而你卻是真的鬼煞之主,黎扶,你必須死。”
黎扶也不生氣。
她笑著直起身,拍拍手,將折子扔在桌上——
“確實是假的,希望沉蕭仙君彆太難受。
“距離成婚時間還長,有空可以去大顯四處走走,看看你這折子到底殺死了多少人,釀成多少人間慘劇。”
說完,黎扶輕巧離開,背影依舊瀟灑從容,白衣翻飛,掃過皇宮大殿高高的門檻。
沉蕭死死望著她的背影,掌心幾乎掐出血。
兩人離開皇宮後。
不妄豎起大拇指,感歎:“厲害!還以為你這‘惡女’折騰不到這位沉蕭仙君,結果殺人誅心,你了解他,知道怎麼才能戳他心窩。”
黎扶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是他的選擇,就該他去痛苦。”
沉蕭此人,明明冷心冷情,卻總表現出多情多義、憐憫眾生,隻要觸及他的真實內心,向眾人以及他自己揭開他的無情,他就會感受到……鑽心苦痛。
因為,他自己都還相信自己多情多義呢。
可真好笑。
黎扶加快腳步,還有兩個多月,這兩人,還有得受。
*
沉蕭再來屠家時,眼下青黑,眼中有化不開的濃鬱,唇抿得更緊,連額頭都有了褶皺。
黎扶殺人誅心那一招……
將他折騰得夠嗆。
花月沒察覺,她一見到沉蕭就開始抱怨:“沉蕭,你去哪兒了?怎麼沒來幫我?你不知道這段時間她怎麼對我的!
“該死的,我為什麼還沒有仙法,隻能任由她欺負?!”
她麵色蒼白,搖搖欲墜。
聲音嘶啞又尖銳,充滿了恨意。
沉蕭沒說話。
花月抓著他的衣袖,越發生氣:“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管我,我每天都在被折辱,她竟然真把我當成凡人對待,讓我——”
“夠了!”沉蕭突然喝道。
花月一愣。
沉蕭很少這樣失態,此刻這樣厲聲,她的氣焰反而消失了。
花月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掌,放軟聲音:“蕭郎,怎麼了?你遇到了什麼事嗎?”
沉蕭不想多說。
但見花月眼神緊張擔憂,他搖搖頭,呼出一口氣冷靜下來,緩緩開口:
“花月,我們是天命之人,得長老看重,我們要承擔我們的責任,隻要能殺鬼煞之主,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
況且,黎扶的出現……還有他們的因果。
他們必須解決。
花月腦袋靠在沉蕭肩膀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兩個月下來,她的手變成蘿卜一樣腫大,粗糙不堪,還有裂口。
讓她伺候一個凡人,真是比殺了她還難受……
花月聲音輕輕:“好,隻要能殺她,什麼代價都行。”
沉蕭回握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花月像是想到什麼,又抬起頭,疑惑:“蕭郎,最近我一直在想黎扶,你還記得我們剛進入怨鬼世界那天嗎?”
沉蕭點頭,微微皺眉。
“那天黎扶在施粥,和原本的屠仙一模一樣,虛偽至極。”
花月嫌惡地皺緊眉頭,繼續:“可是等我們變成李長恨和屠珍珍後,她立刻變臉,不再維持之前屠仙的虛偽,撕開麵具。”
沉蕭瞳孔一縮。
花月試探著開口:“我怎麼覺得,她那天像是故意的,目的是引我們化身入局?”
說完,她又搖搖頭:“應該是我想多了。”
沉蕭卻沉著臉,一字一句:“有可能,黎扶遠比想象中聰明。”
泰明女子可以讀書,但還是有限。
他和黎扶成親後,他教黎扶讀書,總是一教就會,還能舉一反三,有超越常人的聰慧,他的那些藏書,三年時間,黎扶看過不止一遍。
黎扶……真的非比尋常。
花月一拍床榻,咬牙切齒:“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所以要把我們騙進來,故意折磨我們,怪不得連裝都不裝了,直接當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