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沉蕭想不明白。
殺了他又能如何?黎扶能得到什麼好處嗎?還不如與他一起飛升,成為真正的仙人。
黎扶一字一句:
“因為,我要一個公道。”
——給死去的所有人,向始仙要一個公道。
沉蕭聞言笑出聲,揚起頭,滿臉嘲諷:“弱肉強食,自古便有之,即便沒有我,隻有凡人國度,不照樣存在強權!
“公道?這天下本來就沒有公道,誰有實力,誰就是公道,我擁有至高無上的實力,我憑什麼不能壓在這天下之上,做一回主?”
黎扶眼前是十萬年前的人皇時代,是沒有公道的修仙者時代……
而沉蕭站在兩者之上,滿臉嘲諷。
“天道在時,這世界上沒有公道嗎?是你殺了公道,絕了後人之路。”黎扶一字一句。
他是一切罪惡的源頭,以眾生為棋,肆意殺戮,收割修士、怨鬼、凡人,隻為成就他一個人,哪有臉為自己找理由?又哪有資格成為仙人?
“他人之路,與我何乾?”沉蕭露出笑容,自私與薄涼,此刻在他臉上淋漓儘致。
他繼續煉化著神魂,一雙犀利如刀,站在九天之上,高高俯瞰世界,睥睨天下——
“我隻管我自己,又有什麼錯?我就是我,不是人皇之子,不是始仙,隻是不需要任何情感的沉蕭。
“你們要為天下奔忙,要憐愛世人,那是你們的事情,我隻為我自己,天下與我何乾?眾生與我何乾?!”
他心臟處仿佛有什麼在跳動,將他瞬間拉回十萬年前。
茅屋門外漫長的等待,無數次看著人皇從家門口過,卻從不曾為他停留過一次,背上行囊追逐數年,他的父親……正在憐愛所有人。
沉蕭雙目逐漸猩紅,望著黎扶,視線從她身上移到不妄身上,又掃向無極,掃向下方三千世界,聲音帶著獨屬於他的狂妄:
“你、你們,若有能力殺了我、壓製我,弱肉強食,我認輸。
“但若是你們沒有這個能力,若是我仍然站在天地之間至高點,那這規矩,隻能由我定!”
要誰生,誰才能生。
要誰死,誰就必須死!
沉蕭口中加快念著法訣的速度,混沌之氣洶湧,不再留情,要徹底煉化黎扶。
他怎麼不得意?
在這世界之中,他就是至強者,他想做什麼,就一定能做成。
黎扶望著他,相較於沉蕭“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囂張,她更像是“風雨不傾、山河不變”的堅韌,不會被影響,更不會被打倒。
她的聲音平靜:
“是呀,所以我必須殺了你。”
沉蕭擰眉看著她,煉化動作一頓。
為什麼都這種時候,黎扶還說要殺他,她有什麼手段?
黎扶滿頭大汗,麵色蒼白,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殺了人皇沉闕,卻始終沒能消化掉那顆心臟,那不僅是人皇心,也是你的心……
“沉蕭,你之所以斷情絕愛,是因為渴求,最渴求的東西,怎麼可能真的能完全斬斷?又怎麼可能徹底消化?”
囚禁那顆心,也是那顆心囚禁他。
沉蕭會走去絕情道,無疑是“情”對他的影響太深,給他帶來足夠多的痛苦,那時是親情,後來,他分出凡人沉蕭,又動了情愛之心,始仙沉蕭覺醒,還是吞噬不掉動靜的凡人沉蕭。
“所以,你怎麼會沒有弱點呢?”黎扶喃喃。
說完,她鬆開不妄的手。
霎時間,不妄結了陣印,麵前手指尖夾著一張符篆,他眉梢揚起:“我當我撥弄人皇心那麼久,不做點手腳?”
黎扶被拉進心臟裡麵,他在外麵撥弄那麼久,看似研究黎扶在哪兒,實則,在人皇心臟處布了一個陣法。
契約是說沉蕭不做手腳,沒說他們不做手腳!
不妄在沉蕭錯愕的視線中,嘴角勾起,吹了口氣,符篆被點燃。
心臟處瞬間陣法發動,沉蕭痛到抽搐,手上全部動作停止,煉化神魂一切中斷,黎扶脫困。
——他根本消化不了那顆人皇心。
——永遠。
這就是他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