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霏霏手中的傘也早化為一縷金光彙入了汪文迪體內,她儘力扶住他,看著那麵扇子,道,「可是文迪,這扇子……?」
她才說完,那扇子前便燃起一團紅色的霧氣,將其分解,最後也飄散在了無儘的夜色中。
他搖了搖頭,兩人一同朝張德音的屍體走去。
「去吧。」他示意她上前。
張霏霏輕輕的撒開了手,三兩步就跑到了屍體前。
屍體的容貌和剛去世那日一樣,她跪坐在地,緩緩伸出手去,摸到的也不過是張德音冰冷的手腕。
她熱淚盈眶,卻是笑道,「爺爺,是我,霏霏。」
「您知道嗎,在文迪的幫助下,我成功解了咱們張家的血脈之劫,我接任了董事長的位置,您放心,財團現在很好,我還開了一家診所……」
「這段時間,我還經曆了好多好多,文迪一直陪在我身邊,巍哥和月歆,對了,還有瞿先生,爺爺,就是給您算卦的那位,他也可厲害了。」
「爺爺,你放心,巍哥他也很好,他也很想你。」
「如果有機會夢中相見,我再把這些故事統統講給您聽。」
「那天,我真的快要急瘋了,爺爺,我真的好怕,沒能見到您最後一麵會是我這輩子永遠也無法抹去的缺憾,不過好在,我有這些夥伴,支撐我走到今天。」
「爺爺,我長大了,我來帶您回家。」
她擦了一把眼淚,最後整理了一番張德音的遺體。
張霏霏轉身衝汪文迪道,「文迪,我想好了,我打算把爺爺的遺體火化,把骨灰帶回家裡奉著。」
「也好。」汪文迪點了點頭,暫且將張德音的屍體收起。
拿了主意,兩人將目光移向高玉繩留下的手帕。
張霏霏問道,「高玉繩已死,這東西本是借他靈力存在的媒介,為什麼沒有消失?」
端詳了一會兒,汪文迪歎了口氣,答道,「還有一絲執念在上麵。」
她眼中有些落寞,道,「他最後的唱詞……」
高玉繩最後所唱,乃是《春閨夢》的結局,以及《霸王彆姬》中的唱白。
《春閨夢》結局,女子得知自己的丈夫回來不過是大夢一場,正在傷心之際,丫鬟卻道,醒著亂世,無法相見,不如沉入夢中,尋得夫君,女子聞言恍然,命丫鬟掌燈,自己便要沉沉睡去,是為‘無聊還向夢中尋“。
《霸王彆姬》自不必說,乃是四麵楚歌之時,虞姬念項羽大勢已去,無論生死,皆願追隨君上。
張霏霏往前走了兩步,想去撿起那方手帕。
汪文迪攔了一手,一陣金光,便也將那手帕收了起來,道,「你已消耗太多,再觸碰此物,怕卷入高玉繩生前回憶,有傷心神,還是調養後再做其他打算。」
「我知道,你也想送他一個安息。」
她點了點頭,抬眸看他,嘴角掛著些許笑意,柔聲道,「文迪,你懂我。」
微風吹來,撫平了大地上的傷痕,天幕下升起無數皎潔的清光,淨化了濁氣,有如萬千生靈輕盈的在月光下起舞。
這樣的景色實在是比荒蕪貧瘠好看太多了。
她問道,「天該亮了吧?」
汪文迪笑容溫潤,眼底便有一抹朝陽,他牽起她的手,四目相對,道,「你聽。」
一道熟悉的仙音縈繞於天際四海。
唱道——
「九曜順行華精明,元靈散開盼無窮。」
「吾降光輝投朱景,騰身紫薇駐飛霞。」
「人間萬事,令吾先知。」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金鳥奔走如雲箭,玉兔桃花似車輪,千裡路途香伸請,飛雲走馬降來臨……今以吾神鳥之名,九鳳祈福,鬼車納邪,肅清天地邪氣,歸轉陰陽秩序……」
「靈步無形方,九鳳唱朝陽!」
仙音一落,金光普照大地,萬物複蘇盛景。
兩人的腳底長出嫩綠的新芽,周圍更是枯木逢春,清風徐來,竟然帶來些許紛落的梅花,那幽冽的清香洗淨了長時間的疲憊,一晃眼,好像揉碎在晨光裡的胭脂一般好看。
月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月亮扯了個懶腰,也終於到了它休息的時間。
地平線上逐漸露出一縷久違的耀眼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