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訝異的看著他,好像沒想到這句話中有這麼大的衝擊力,那極短的一瞬間,似乎所有的矛盾都被化解了,破冰之始,讓她心中除了恨總算生出了彆的情緒。
這或許就是她無法離開他的原因吧。
她開始試著接納他的想法,以他引導的角度來看待這些問題。
他沒有想過和她對立,可她卻始終把他先放在了對手的位置上,她忘了,他和她應該先是知音。
陳月歆忽的反應過來,她仿佛忘記了很多事情。
包括被封印前的很多記憶,比如她原本是怎麼戰鬥的,比如她曾跟東皇太一說過,她的對手就是她的朋友,比如她曾身受重傷,是瞿星言親自救她,比如九天玄女對她耐心的教導……
她原以為她隻是不願意動腦子去想這些事情,可她現在才發現,她根本想不起來,哪怕以腦中割裂般的痛苦為代價,能想起來的,也隻是一些模糊的畫麵,能讓她覺得依稀是有這麼一件事的。
「為什麼……」她手上用力,恍惚了一下才繼續問道,「為什麼要替我受過?」
他把她拉近了一些,讓她能借自己的力量穩住心神,歎氣道,「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她癟了癟嘴,道,「知道了,紀迎寒告訴我的。回答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樣做有何不可?」
「你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四聖之首,他們不過一眾凡夫俗子,你何須屈尊降貴與他們談條件?七極玄靈落火陣,我自己能破!」
聞言,他竟笑了起來。
她不明所以,但隻覺得這辭林之悟劍天池的風太過溫柔了,讓她在他的笑容裡,看見了一整個草長鶯飛的二月天。
他笑了一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能破——隻有嘴硬的小家夥。」
她瞪著眼睛,氣鼓鼓的道,「好啊!瞿星言,你取笑我!我在很嚴肅的問你這個問題好不好!!」
「好好,你正經問了,我正經答你。」他道。
瞿星言換了個坐姿,把盤著的腿鬆泛開,腳沒入池水中,目光灼灼、中有星辰,接著道,「三界生靈、天下性命,人人皆知青龍為四聖之首,信諾千金、公允無私,視我為天機索引,對我字字不疑。」
「惟有我替你受過,他們才能相信你非魔道,放你一條生路。」
他拽了她一把,略帶強硬的讓她坐在自己身邊,道,「但偏偏某個人不這麼看我,某個人以為四聖之首隻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身份,還要出言傷我。」
她知道他口中的‘某個人“指的就是自己,憋了一肚子氣,道,「就因為這個?」
「當然不是。」他挨著她,道,「那時我看見你在陣中掙紮,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就是立刻把你救出來——」
「不惜一切代價。」
他身上的溫度像是冬日裡的初雪,但這雪中染著梅花的寒香,令她如臨雲端仙境。
她道,「很痛吧?」
他道,「我說過,你在身邊的時候,不會很痛。」
四下靜默了一陣,隻有風暖暖的吹著,山抹微雲、煙水晴嵐,仙境之下,兩人的手始終握在一起。
不知又過了多久,他轉過視線,再度真誠道,「你還沒答應我。」
「答應你什麼?」看著他如皓月的眸光,她明白過來,連忙避開了視線,道,「知道了,我會在你身邊的。」
比起張南呂,他的事值得更重要一些。
他又笑了起來,似乎這樣的笑容隻在她跟前綻放,輕鬆道,「辭林劍池的靈力確實不凡,或許七襄真人的悟劍天池真的可以養身聚神、消去雜念,要不你去試試?」
「我才不要!」陳月歆翻了個白眼,斷然拒絕道,「你看著吧,我會靠自己取回我的八成靈力的!」
他沒說話,她轉頭看向他,正對上他帶著明澈笑意的目光,她好像讀懂了其中縹緲的意味,也歪著頭,朝他會心一笑。
卻說另一邊,蜀山丹房之中。
汪文迪三人出發前往雪泥林後,藤原離鸞也沒處打發時間,她生性也不愛亂跑,便依他所言,進了內殿裡,尋找張霏霏搭夥作伴。
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倚在榻上,手裡捧著一本書,看上去已醒了多時了。
那本書藤原離鸞沒怎麼見過,封麵六色的畫。
「你來了。」張霏霏對她投來友善的淺笑,合起了手裡的書。
「嗯,」她找了個木凳坐下,道,「他們已經去雪泥林了。」
見她盯了一會兒自己手裡的書,張霏霏笑道,「這是一本漫畫,文迪怕我無聊給我的,說起漫畫,你的國家還是漫畫大國呢。」
「我知道……不過從小我的長輩和父母都不讓我接觸這些東西。」藤原離鸞摸了摸臉,最後又規矩的把手放在了腿上,好奇道,「你手裡那本是講什麼的?」